遊罷東北三省,我第一個感想是應為我國家慶幸:幸好東北沒有被日本永久霸佔;卻也竊笑小日本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倘若當年他已據有整個東北與朝鮮半島,並與日本群島連為一體,則如今的國際首強不一定是美國;世界史也絕對要重寫。
學生時代讀地理:東北有九省(原三省分為九省,今復原,唯範圍略有更動),松遼平原為我國第一大平原,那裡的煤鐵礦產,森林蘊藏,鐵路網、大豆等農產,都是全國第一位。印象非常深刻。但是他的嚴寒,他的遙遠,所以並沒有急於一遊的衝動。誰知機緣熟了,不過閒談間一句話,臨時決定。雖換了數家旅行社,日程也一改再改,還是在初夏的六月天裡來到這片大地。
說實在的,遊東北不全為名山勝景。是也想體會那高粱肥、大豆香的大平原景象;白山黑水的森林原野;以及憑弔日俄欺凌下的歷史殘蹟。所以,當我立在旅順口的二0三高地山頭,不免情緒激昴,憤恨填膺。日俄交惡,竟然在中國的領土上開戰,遭殃的是我們的同胞與山河。真是荒唐至極。這種屈辱我中華兒女當世世不忘。在旅順,還有許多日寇侵華時留下的遺跡,如日俄監獄等。都是斑斑血淚猶能想見同胞的悲慘遭遇;也都教人黯然低徊。據說東北人至今仍對日本仇恨難釋,有許多景點不對日人開放。反觀我國有些地方也一樣曾被日本佔領統治,卻對日本卑躬屈膝,感恩莫名。這種亡國奴行為,不知如何對列祖列宗。悲哉。
大連位在東北最南端的遼東半島尖上。像隻手臂伸入大海。東邊是黃海緊鄰朝鮮半島,並面向綿延的中國沿海及太平洋;西邊的渤海是大半個中國的出口,而它正位於咽喉上。如此的地理位置,他的重要性該不言而喻。而東北物產豐富,又是國家的工業重鎮。所以想像中的大連,一定是個繁忙,汙染與髒亂的大商港。但事實並不如此:他的街道寬廣整潔,兩旁花木扶疏。市內廣場處處,中西式的建築並陳,有歐洲的風情。街上未見摩托車,連腳踏車也不多,據說都在管制之列。又因為靠海,空氣非常清新,氣溫也此內陸濕潤溫暖,簡直像個避暑勝地。
鴨綠江為中朝兩國界河,河水青碧少汙染。河面並不寬,所以雖為國界,卻是雞犬相聞,風物相同;加以我方沿岸多朝鮮族居民,所以嗅不出邊界的味道。但是因為北朝鮮採鎖國政策,以致民生凋弊,國力貧窮落後。為防人民偷渡出境,據說邊防非常緊。外觀看似平靜,實則充滿了邊關的肅殺氣氛。只是外人不易察覺罷了。
丹東就是舊的安東。難怪近年在地圖上遍尋不著,以為歷史上的千年古城憑空消失;原來中共於韓戰時改名的:意謂「紅色的東方之城」。充滿了政治味,似乎中國人都喜歡這種調調。丹東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就座在鴨綠江的出海口上。是邊城;是河港;也是海港。是中國與北朝鮮的交通要道,有鐵公路相通。在現今的跨河大橋旁,至今還立著韓戰時為美軍炸毀的舊鴨綠江大橋斷橋殘蹟,足證烽火的悲慘。如今事過境遷,烽煙已渺,不知人們還能記取多少教訓.今天的鴨綠江上一片安詳,景色如畫。願歷史永不再重演。
中國對日抗戰期間,一曲「家在東北松花江上」不知賺了多少男兒的英雄淚。我雖未生逢那個苦難的大時代,卻為了這首歌曲在戒嚴的年代裡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才湊齊詞跟譜,並學會他。每回低吟或高歌,都會撩動心弦。如今我也來到松花江上,卻反而沒有那份悸動。因為我不是歸人;而只是過客。但應可身歷其境體驗一番。
松花江發源自中朝邊界的長白山上,然後向西北流去,約至東北地方的中心,再以近直角的彎度轉向東北方流向中俄邊界,注入黑龍江奔向鄂霍次克海。全長約一千八百多公里。沿途支流密佈,所以流域面積廣闊(僅次於長江與黃河)。其與西南邊的遼河流域合稱為松遼平原。由此觀之:稱松花江為東北的母親之河,實不為過。難怪令背井離鄉的遊子魂縈夢繫。
松花江流域,一望都是無際的平原:且土地肥沃。據說在早年地廣人稀,你要開墾多少就多少,生產的黃豆顆粒大如花生米;大白菜可以讓人踩在上頭行走。多麼令人嚮往的地方。此景我們雖不得見;但沿途舉目盡是碧綠的玉米田,間雜著馬鈴薯及大豆。大地一片油綠,隨著平坡起伏到天際。的確富庶。不過最教人難以置信的是:平原上竟有許多阡陌縱橫的水稻田。如猛然未回過神來,還以為正穿過早年台灣的嘉南平原。沒想到高緯度的東北竟也是魚米之鄉;而且屬於日本稻米品系.質地非常優良,不輸給台灣的蓬萊米。同行的隊友們吃後都讚不絕口。只惜東北酷寒,一年只能一作,與台灣的二到三期作不能並論。
在這大平原上,農產富饒固不待言,他地底的礦產更是傲人:鞍山的鐵、撫順本溪的煤、大慶的石油等,都在中國名列前茅。所以東北不但是穀倉,更是工業重鎮。
松花江雖蘊育了東北大地,但景觀上卻乏善可陳。上游在吉林部份,水量與水質均佳,尚有可觀處,到了哈爾濱等人口密集的區域,因需水量大,再加人為的汙染,跟其他河流一樣,已變成大排水溝,沒有什麼美感可言。
長白山,自來為滿族及朝鮮族的聖山;再加上諸多傳說的附會渲染,的確相當吸引旅人;這也是我們此行的第一勝景,並有朝聖的味道。頭天由吉林市坐了一整天的遊覽車始抵達山下,第二天一早於六月天裡身著厚衣上山,轉了兩趟車,又爬了一小段沒有安全防護,但非常危險的火山泥陡坡始達天池口。結果只見一片白茫茫的濃霧封著山頭;除了摩肩接踵的遊客及喧嘩的人聲,其他什麼也沒見著.不過到此一遊罷了。至於有名的長白瀑布,也只是一條白鍊高懸在荒山間.火山口的周邊根本長不出什麼草木,少了襯景,就像脫了毛的鳳凰,也不足觀矣。由此可證明:有些事是「見面不如聞名」。留下美好的想像空間,豈不更好。
東北的幾個重要都市,如哈爾濱、瀋陽、大連等,氣勢與規模都相當大。街道的形式,建築的特色等也都與關內不同,充滿了異國色彩。這應與俄日兩國曾佔領統治有關。好在入侵者已遠去。如今文化上,生活上都與全國一致;加以國家日益強大,東北應再也不會淪入異邦之手。
東北在清朝之前只是邊關,加以苦寒荒涼,歷代少有經營。直到滿清入關建國,始回頭建設他們的發祥地。所以東北可看的古跡與勝景不多。可以數得上的只有幾處:瀋陽的清故宮,建築樸實穩重,不似北京故宮的富麗堂皇。因為有清政府的維護,保存得相當完善。如能仔細的流覽聽解,等於在實地上了一堂歷史課。非常難得。
長春市的「偽滿皇宮」,這是日本侵華時一手策畫成立的傀儡政權「滿州國」。皇帝就是清朝的末代皇帝溥儀,他於一九三二年至一九四五年在此居住及行政的地方。因為這只是日本人的便宜措施,所以建築的格局小,也無皇宮殿的氣勢;但卻也雅緻素簡。為此,對主人翁溥儀一生的遭遇,兩次登基為皇,卻兩次受辱。有皇帝的命,無皇帝的福。憑弔之餘,深表同情。但是,他可知其先祖滅明之時,明朝最後的崇禎皇帝於煤山懸樹自盡之前,悔恨的告誡他的後人說:「願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想溥儀他也該有此慨嘆才是。
瀋陽的張氏帥府,乃民國初年東北王張作霖與張學良父子的故居。因係近代建築;而且中共將張學良視為功在邦國的英雄人物,所以建物保存得非常完好。亭台樓閣,範圍寬廣,足見權貴人家的氣派。加以父子二人與中國近代史諸多關連,所以頗讓許多遊客駐足。想當年此屋的主人,有權勢,有財富,風流倜儻,羡煞多少人。最後父親慘遭日本人半路殺害,兒子也成了階下囚禁錮一生。真乃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富貴榮華轉眼空,令人唏噓。
東北三省合計面積約八十萬平方公里,佔中國總面積的比例僅只百分之十五;可是北歐洲任何一個國家都要大許多,比德國大一倍還有餘。所以在東北繞了十一天,最北只到哈爾濱市,只能算是繞個小圈圈。至於更北方的北大荒、森林窩集等地都無緣得見,不免遺憾。
到了東北,才知道東北之大;瞭解東北,才知道東北之富庶。有此大好山河,我中華兒女當引以為傲;更當記取歷史教訓,努力圖強,永護錦繡江山。(二00六年七月)
來到松花江畔/張亦農(旅台鄉親)
- 2007-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