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母親七歲，挪木凳
在灶前準備，掀鍋蓋
蒸氣迎面
一條沸犬
咬傷她的鼻子
姊姊離開灶台
換母親
煮黃豆
餵豬，黃豆是豬食
也是她們的主食
她們幾乎日日吃
水煮黃豆，由國軍
便宜賣的過期食糧
姐姐細心教導
劃火柴，乾芒草引燃
撕廢紙，投枝
待家中經濟好轉
便燃煤煮飯但此前
生活全是芒草
家中沒能爭到草場
那芒草似的年代
大家都需要芒草
她學會生火
仍比不過
吃了更多黃豆的姐姐
母親那時矮小
掀鍋蓋需要凳子
母親趕不及逃跑
蒸氣像一隻沸犬
燙了鼻子。幸好沒留疤
她想念冬天
在灶邊讀報
讀完，便投火
文章是燃料，她閱讀
在外公掌杓時顧火
但不閒談，吃不飽的年代
大人神情嚴肅：生命
芒草似猛長
曬乾了燒
母親喜歡讀書，但燒
那個年代不喜歡女人讀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