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早就知道的，我們是大海的子民，我們沿著閩江
一起趕路，那是避疫的年，飛來了一廂情願的暴風，我們
得繼續趕路，渡過台灣海峽，吞下土地上穀物和果實，在歲月
游移中發酵，等待埋在時光深處的那一聲春雷，向祢們告白以往……
—— 題外(註)
捨身就義成為一道光柱
言前：人間
五靈公，又稱五福大帝、五方瘟神、五靈官，民間的逐疫之神，福州人也奉為守護神以及掌管陰間的司法神。桃園八德「龍山寺」供奉主祀五靈公香火，是隨福建省潭頭鎮沿海居民遷徙而來，從馬祖牛角村再分香到桃園八德。
《福州白龍庵扶鸞記事》曾記載，在明崇禎年間，位於福建省中南部沿海的泉州城，有五個縣的秀才，包括晉江張元伯、惠安鍾士秀、同安趙公明、南安劉元達、安溪史文業。五位秀才來到福州府，準備參加舉人考試，當天晚上，五月初四，他們夜宿福州南門外的瘟神廟。
其實，五位秀才是舊識，都是考試落榜的人。他們結緣會考，他們結伴同行。他們滴血為盟，義結金蘭，立誓不能同日生願同日死。時年晉江張元伯三十歲〈七月生〉為長。惠安鍾士秀二十九歲〈四月生〉居次。南安劉元達二十八歲〈三月生〉居三。安溪史文業二十八歲〈九月生〉排四。同安趙公明二十七歲〈三月生〉居五。
對他們來說，那是難以入眠的夜，那年他們又落榜了。即便如此，他們仍然相互鼓勵，仍然以讀書為志業，以光宗耀祖為志向，功名未成，亦未娶妻，閒談到深夜，決定明年捲土重來。是夜，南安劉元達在似睡非睡中，夢見一道祥光，從天而降，駕光而來的神人，宣讀起了「天將降瘟疫與福州，明天派員投毒於城內，東西南北中五大井」的旨意。旋即瘟神廟靈動了，主事神乘轎來了，命水猴、水鳥、蛤蚌、鱸魚、水蛙五怪，到福州府五井中投毒。「山城當難，本部堂奉上敕令，來收劫數中的人。」鬼差呼告，在熙熙攘攘的夢裡夢外，劉元達喚醒其他人，告知他在夢境中所遇的種種，誰也沒料想到，五人所遇夢境完全相同。
「我們讀書考取功名，不就是為了救世濟民，如若降瘟疫福州為真，不如犧牲小我，拯救大眾生命」他們共議之後，決定這樣做。次晨（五月初五），五人分別潛伏在福州城東、南、北、中五大井附近，勸阻民眾勿取水飲用，民眾斥之怪力亂神。於是他們互投信號之後，依約定縱身投井、飲毒而死。眾人發現浮屍，不敢飲用井水，免除瘟疫之災。
眾人將屍體撈起，發現臉部變色（發黑）變形（有痲瘋狀）、手腳伸展為大字型，縣衙忤怍判為中毒而亡，眾人感念其善行，以棺木收斂，由於大字型的體位，任憑如何揉捏手腳，都無法合入棺木之中，依民間習俗，執杯請示亡者。「要做腰椅（合土椅）」執事者告訴眾家說。待眾人將其扶上腰椅，五人面容祥和、全身柔軟，宛若活人坐在椅子上，人人稱奇。
福州居民為感念這五位書生的義舉，建「靈公祠」悼念。地方官將事蹟奏報朝廷，明崇禎七年朝廷降旨敕封：張元伯為顯靈公、鍾士秀為應靈公、趙公明為振靈公、劉元達為宣靈公、史文業為揚靈公，合稱為「五靈公」，供奉於福州白龍庵內，享受萬世香火。
五位書生捨生忘死的義行，深植福州人的心，一百年前、三百年前…一一被記錄、被景仰，隨時間來去，福州市區就曾出現過幾十座專門供奉五位靈公庵、堂、廟宇。在福州的遠郊，長樂、福清、連江、平潭、羅源等奉祀廟宇不計其數。比如：潭頭鎮文石〈龍山寺〉，座落潭頭鎮文石村龍山的〈龍山寺〉隨移民潮移民至東南亞、臺灣，美國……以及馬祖。
是的，馬祖島也有分靈廟宇，包括南竿鄉復興村的「牛峰境五靈公」（長樂潭頭鎮分香而來）、北竿橋仔村「清頭溪五靈公」（長樂金峰鎮清頭溪分香而來）等，也源起與此。五位書生義無反顧，捨己救人，免了福州瘟疫流行，福州人深信祂們化身為守護神，守護世世代代的大海子民，無關在天涯與海角。
晚近，五位靈公信仰，在戰亂中常顯神蹟，造就各地龍山寺香火鼎盛。在疫情虐世的年代，此刻倘若有雷霆，倘若有暴雨，滴水石穿在古老時光岩中，那是一諾千金的承擔，那是人與神之間的橋。
言中：天上
「五帝搦你去。」（搦（捏）：捉拿），福州人常對作惡人的人，這般說。福州地區群眾，相信五靈公除司掌逐疫之神外、亦是陰間的司法神，這就是廟宇內五靈公座前都配祀七爺、八爺（也稱柳七、蔡八）的緣起。柳、蔡（將軍）二神，手執腳鐐手銬，專職緝拿鬼魂、協助賞善罰惡，是司法神職能之神祇的部將。
「五帝」本為中國古代神話中的五位天帝（被道教供奉為神）但福州人信仰的五帝，不是以上的五帝，是免禍了福州瘟疫的流行，投井試毒的五位靈公。福州人通稱為「帝爺」。「帝」是天神的尊稱，這意味先祖對祂等的景仰與信任，人們相信五位靈公神靈，是守更的雁，守護著世代子民，歲歲和年年。五帝亦代表五方大地，以紅、黃、青、白、黑。紅色代表南方（屬火）。黃色代表中方（屬土）。青色代表東方（屬木）、白色代表西方（屬金）。黑色代表北方（屬水）。福州人相信五帝亦是守護五方的守護神。時至今日，福建沿海居民與信眾（包括馬祖人）將五靈公香火供在家中，享年節祭祀，取家神保護之意。
任寒風將思緒扯碎。英雄的壯舉，催生出人們大膽探索，結出難解的謎團。據說，五人成仁後，託夢告知乩身，他們歸陽魂魄後，被分派到天界修善院，研讀經歷天書符錄，修習完成，玉皇上帝敕封為「五瘟大帝」鎮守東西南北中五方，主宰瘟疫。五人職掌為張元伯掌管驅癀、鍾士秀掌管驅疾、趙公明掌管驅癆、劉元達掌管驅瘟、史文業掌管驅疫，並能巡按天下，賞善罰惡。（未完待續）
註：題外110年5月16日，官方發布確診者登島玩耍的軌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