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其實,他比較喜歡的方式是,隔著一扇窗,觀想窗外的風景。那扇窗,可能是一扇臥窗,這麼說的意思是他正坐在工作室裡的畫桌,往外遠眺,天際線外的遠方,無所謂的天穹;也可能是俯瞰,三層樓底下同樣無所謂的,起起落落的街巷瑣事。那扇窗,也可能是一扇車窗,窗外是不住變幻,流水一樣的街景。當然,那扇窗更有可能是,他常去的那家咖啡店,那一面張貼廣告文宣的街頭櫥窗;記不得多久以來,茶藝館已經不見,倒是一間間露天的咖啡館從騎廊裡長了出來,少了窗,少了隱蔽,也同時抹去那分窺探的樂趣。隔窗,冷看世情冷暖,所以超然,也可以事不關己,同樣一個行為,容得兩面不同的闡釋。
他想,到了年底選舉時,美容院的夫婦可能又會吵架了吧!一點點的觀想實屬必要,至少對他的工作來說,的確如此。「而既被目為一條河總得繼續流下去」。
觀音在遠遠的觀音山上,俯瞰眾生,芸芸。
就當我倚靠吧台,相隔那扇透明的落地窗,觀看對街,那個種花的插畫家,轉身,返回他工作室的殘影時,心想,他昨夜大概又趕稿了吧,所以,直到中午時分才來陽台澆水。這時,玄關處的門鈴聲,「叮咚,叮咚,」響了兩聲,打斷我始終紛沓不曾平靜過的思緒。「老公」回「家」,準備吃午飯了。
老公是我就讀研究所時的指導教授。修改完論文,拿到那一紙無用的文憑後,我們就在一起了,那時正是欒樹剛開黃花的時候,再半個月,花便轉紅,便是那個插畫家一家四口人搬進這條小街的時候。那時牽在手上的長女,如今已然即將轉進青春期。
有些地方,有些建築,你每天開車,幾乎都會經過,但是,十幾年了,一次,一次都沒有,你都不曾下車,過去看看,究究竟竟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就像校門口的警衛,幾乎你每天都會看見他們,但是你知道嗎,他們也是有名有姓的人?但是,你邊走邊講手機,最多,不過就是,在經過大門時,不經意地,斜眼一瞟向著門柱旁警衛室的方向,當那些眼熟卻是模糊的身影像是突然可是卻又一點也不意外地撞進你的眼簾時,你慣性地咧嘴一笑,算是一個善意的招呼,好像你知曉他們存在的事實,可是卻又一點點都不重要。像是這樣的人,每天,在你的生活裡究竟有多少;抑或,只有我一個人?
不動產包租代管行業興起後,我就不想再去辨識樓上樓下的新鄰居了。生活的步調和節奏,一切如是,宛然,「罌粟在罌粟的田裡」。(完)
街景如歌,之行板/敖古仁
- 2018-0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