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的戰地文化到底是不是負面文化遺產?近期文化局舉辦的世界文化遺產系列講座,提到一些新的觀點頗令人矚目,世界遺產裡有所謂的負面文化遺產,但世界遺產公約條文裡卻找不到任何有關負面文化遺產的定義,也沒有單獨一個遺產項目叫做負面的文化遺產,惟有登錄世界文化遺產的理由,是為了要保留遺產本身的負面記憶,而那些記憶值得普世警惕。
分布在海邊的地雷區、矗立在岸邊的砲口據點、藏在地底的坑道等,這些馬祖重要的文化資產背後並非一頁美麗的故事,成為戰地不是馬祖人所選擇,但卻必須一力承受,馬祖每一塊土地都有戰地任務痕跡、每一位馬祖人成長背景都蒙上戰地的陰影,因為馬祖曾經是戰地,曾經是兩岸對峙的最前線,因此也承受著台灣人不曾體會的限制與負擔。
文化遺產值得保護,是為了保留背後的歷史,人類透過歷史而學習,文化其實沒有正負之分,負面字眼最主要是這段文化歷史曾經是悲慟的記憶,學者舉了南非的羅本島、波蘭的奧許維茲集中營、塞內加爾的戈瑞島以及日本的廣島和平紀念碑等例,世界文化遺產被歸類為負面文化遺產,而他們之所以會被登錄,其主要的理由是要保留遺產本身的負面記憶,遺產本身過去可能是賦予強制勞動、強制囚禁或者是某事件造成後代世人無法彌補的衝擊與影響,所保留下來的具有警世作用的空間。
筆者曾經到過位於波蘭南部的奧斯維辛集中營,那是納粹德國時期建立最主要的集中營和滅絕營,最主要的目的是進行殺害猶太人或是對其收容者進行極為嚴苛的工作、集體處決或是進行不人道的人體實驗,估計約有110萬人在集中營被屠殺。1947年,波蘭國會立法將此改為紀念納粹大屠殺的博物館,即奧許維茲-比克瑙國家博物館,以做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納粹德國統治期間,犯下惡名昭彰罪行的歷史見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1979年將其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博物館進入後,偌大的玻璃櫥窗後有各式的鐵類製品,猶太人被送入集中營後為避免逃離,身上不管眼鏡、假牙、義肢都會被拔得一乾二淨;還有一個櫥窗充斥如垃圾山般的舊鞋,只要想到曾屬於一個被屠殺者的一部分,都不禁讓人心驚。而毒氣室、牢房內至今都會點上燭光及鮮花,走道兩側都是犧牲者的照片,沉重的文化遺產,似乎被稱為負面文化遺產一點也不為過,警惕著世人,戰爭、種族歧視的愚笨與慘酷。
歷史沒有單一版本,侵略者與被侵略者感受天差地遠,因此文化遺產的多樣性當然至為重要,台灣也面對許多保留這類遺產的衝突,也許負面遺產的文字翻譯過於沉重,學者亦不斷的針對這類文字進行修正,因為負面或黑暗似乎會引發為何保存的質疑。
學術的討論暫且擱於一邊,馬祖這塊土地走過與台灣迥異的歷史,而這一段歷史也造就我們不一樣的戰地景觀,標語、碉堡、坑道等都成為今天馬祖的特殊地景,歷史與空間結合一起非常難能可貴,身為馬祖的一份子都有責任負擔保護的責任。馬祖戰地文化能不能申遺成功,其實不是重點,透過申遺的過程,帶領我們的下一代更認識馬祖,將馬祖的歷史永留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戰爭的陰影留給世人多少的傷害,這便是文化遺產價值之所在。
社論/戰地負面記憶轉化文化資產的正面力量
- 2016-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