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收攤時許多店鋪早已打烊
音樂停止,華山文創園區
好比抽出磁帶
空轉的播放器
「喂,請我喝些東西」
S出現,夜空放入新的聲音
喝什麼都好,她說
「可讓你省下門票」
去哪?做些什麼?
找一間酒吧,或是……
剛退伍,存款
雨後空氣般乾淨
彷彿一輛飛馳的車,迎面
撞擊前甩尾,「就喝那個吧」
她指向不遠處的飲料販賣機
她邀請兜風,朝向
販賣機
身披光芒的天使
來自機械天堂
虔誠許願,投下兩枚硬幣
我們拎兩瓶水
尋一處沒被淋濕的地方
停車場旁,紅磚圍繞榕樹
砌成低矮樹台
坐下,我們在這
不為交談而生
移植意義的空間
一種意義空缺
對另一種對意義邀請
坐在遺跡
在曾經的記憶之上,旋開瓶蓋
「你那時像一台將近拋錨
四處求救的車」
她談起我
退伍後出現在她展覽
「過了幾個月,最近如何?」
「算快樂」,我灌幾口水
在咖啡店打工
寫字,買一些書
「聽起來不錯」
談起創作,她說有些朋友
把不懂創作的人稱為麻瓜
她不這麼覺得,因為生活
本身就是一種創作
活著是一種才能,她欣賞那些
貫徹呼吸的人。我們面對
空曠的露天停車場,城市中
低矮的天際線,發出邀約
她談論二十來歲封閉的自己
恐男與騷擾;家庭捆綁
語言,童年,木乃伊的誕生
她談論,廚房中法老一樣的母親
尼羅河一樣的父親
都是過去的事了,她說
死過許多次,自我摧毀
自我拼湊得不像人類
她呢喃,宣講生命虔誠
「面對你的恐懼
而不只是慾望」
似一段經文
現在,已經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幹嘛那麼累?」
風在五千公尺的高空
急促,制約與綑綁
全都在殺死自己的過程一併殺死
坐在停車場附近的平台
視線沒有遮擋
身後是歷史,眼前盡是空蕩
抬頭看看月亮
月亮,銀而圓
彷彿硬幣的月亮
我們無限取用
一次次輪流
朝對方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