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著車，載著家人往合歡山而去———這趟旅程，不是逃離塵世，而是回到天與雲的懷抱。為了讓讀書勞累的大女兒多睡片刻，我選擇晚出發；沒想到，這份遲，竟換來整日的從容與光。
當車爬上石門山登山口，停車場早已人潮如織。滿滿的車如鋼鐵的森林，我只能笑著搖頭。於是，讓妻子與女兒先下車，她們的身影漸遠，像被雲霧輕輕接走的夢。
我一人駕車，往小風口的方向前行。山路蜿蜒，雲影流動，陽光在草坡上閃爍成碎金。忽然間，一處空地如命運開的一扇窗，正好容我停車。那一刻，我明白，幸運其實是一種被時間準備好的溫柔。
雖快要正午之時，但風輕雲白、山清氣爽，鼓舞了我大步向前，很快的我踏上哈哈山南峰與哈哈山。風在衣角舞動，彷彿山在與我對話。
我在山頂上向西望，是合歡主峰與合歡尖山的壯闊，像一群沉睡的巨人；向西南，是石門山的蒼綠與奇萊群峰的碩影，那是妻女正攀登的方向，彷彿她們的呼吸已隨雲傳來。
而向北望去，中央尖山筆直如矛、絹秀雯麗；合歡北峰沉穩如盾，壯碩峻峭，一剛一柔，在天際對話。我被這畫面震撼得幾乎無聲。
風從雲縫穿過，冷得剛好能讓人清醒。
我笑了，從心底笑出來———哈哈哈———那笑聲在山谷間奔跑、翻滾、飛翔，像陽光跌進溪谷，像靈魂找到了回音。
我忽然懂了：山不只是高度的量詞，它是心寬的一種姿態。
人站得越高，並不是為了俯瞰世界，而是為了看見自己能多麼渺小、又多麼自由。
於是我不再急著去追誰，也不再怕走得慢。因為此刻，我已在雲上———與山同笑，與風同行，與自己重逢。
雲上有笑聲／十月的風，乾淨得像新磨的琉璃／文與圖：高嘉澤
- 2025-10-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