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帶老媽到新竹台大分院，複診半年前白內障開刀後的復原狀況。
在醫院停車場，我攙扶她下了車，接著便要牽她手進醫院大門。初時她又客氣拒絕，說自己身體硬朗，走上這幾步路難不倒她。我卻堅持的握住她的手，寧可如蝸牛般慢步陪她行走，只怕擔心有任何閃失出現。
當她的手被我握住時，我感覺她握我的手好緊好緊，我想那是種依賴的心態，其實她心裡是相當喜歡的。
八十多歲的老媽表面上很好強，常在我面前自誇，說她每天都能提幾桶的水去菜園澆菜，或者能單獨走上多遠的路到街上買東西，其實她是疼惜我，不想讓我擔心，擔心獨居的她生活上無法自理。
回想小時候，每回帶我出門，她一定會把我的手握的緊緊的，緊到我都不耐煩地想掙脫掉。一直到了念國中時，我開始會向她抗議，說要是同學看到了會被笑，笑說我那麼大了還要給媽牽。但她總是有她的理由，說什麼路上車多很危險，她得保護好我的安全。
就連我當兵回來，陪她上街買東西時，她還是要牽我的手，彷彿牽在她手心裡的，是那個在她心中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直到自己為人父，常有機會牽孩子的手時，我才真正能體會到老媽當年的心情。其實想牽孩子的手，其中蘊含著疼惜、不捨、保護等眾多的情緒，可惜小時候的我，情感不夠細膩，總覺得那是種羈絆，因此常用無可奈何的態度去面對老媽。
如今，我相當珍惜和老媽牽手的機會。因為我不知道，老媽還有幾年能活，我能再陪她多久，還有多少次能和她手牽著手。
現在的我，每次牽著老媽那乾癟的手時，我的心情總是相當激動的。以前的我常處於被動讓老媽牽，被呵護卻不自知；現在的我，不但會主動牽老媽的手，同時還充滿了感恩，感恩能有機會讓母親體會到我對她深厚的愛。
只因，愛是能同時相互傳遞的。尤其是親人間心有靈犀時，藉由牽手的親密舉動，彼此傳達給對方最真切的情感，並由回饋當中，去感受手心裡那股令人悸動的溫暖。
牽媽媽的手／文：盛宜俊
- 2025-0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