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時憶念 /文:迷空

  • 2024-10-11

 無論微陽輕撫的天,或喧鬧吵雜的禮堂,都太空了,染不上情緒。三年以來,誰都學會瀟灑,或故作坦然。獻花全灑成規制的儀式,零落地見證道別已如期完成。

 該念舊的都已念舊,如今已揮別了四又三分之一個月,自切實明白分別在即算起。也許太小看時間的必然性,日常徐徐經歷,直至某刻剎然斷裂,往後只剩回憶,獨自惦記昔人昔物。珍惜的盡頭或許是茫然,教室裡聊到天荒地老,而網路上仍是陌生的,剩下寥寥問句與公式回答。我們已錯過,從彼此的生命中。最近為面試南北兩頭跑,我驀然明白,所有相處都有期限,往後相聚又是年歲軋過天真幾輪後?直至那時,沒變的人剩多少,記憶彼端的那人是否早在道別那刻死去,剩往昔笑靨葬在心頭。

 無論什麼冠上「最後」,都讓人急得把握。最後的午宴幾乎全班到場,笑著談一些愛情八卦,談一些畢旅,拼湊各自的青春故事。拍照也是固定流程,這次拍得很久很久,或許想多捕捉一些身影,試圖圓滿來日將漸行漸遠的缺憾;又或許只是忽然怕起分別。

 散場,我們算得上有經驗,當歸家的末班公車將臨,離別就變得更加不得已,「再約」輕慢地脫口而出,倒是鴨舌帽壓得更低了,怕眼紅壞了氣氛。

 烏雲飄得太低,黃昏少了夕日點綴出惟美,只有灰灰的天空陪著走得很慢的人。遙想國中那年,因為疫情的緣故,連道別都省去了,用螢幕填補大考後未完的課程,斑斕的光彩流過水晶體,留下的只有空虛與斷連,那次缺席的是最後的面容。公車駛過幾條街,天溫柔地灑下幾縷細雨,但心已經放空,什麼交情、道別、自我存在都忘卻了,從窗邊諦聽漸大的雨聲,淅零零美得好冷。

 陪伴與緣分都會過期,親人都是如此了,何況三年一別的同儕。後來與一位友人通話許久,談未來,談人生,更多時候聊害怕。當昔日作為支柱的人都已遠行,就剩獨自一人面對晦澀的世界了,夢的盡頭是圓滿富足或漂泊一生,我們尚未有答案。希望依約再陪你逛過幾場展覽;陪你在雨中漫步,等你盼望的雨過天晴。

 時至午宴散場後幾天,心仍空落落的,人的心是否無法體會分別呢?時常過了些時日,才剎然發覺某些人已缺失在生活中,然後情緒開始低迴,催生掛念,怨嘆起時光匆匆。

 後來,我想告別還是笑著好一些,當渡船鳴笛,就早已揮別港灣,青春也被厚紙壓進沉沉的畢業紀念冊,燕都高飛了,大概也留不下些什麼得以追念。也許等我們都滄桑一點,又會相聚暢談人生甘苦,或者只是茫茫人海擦身而過,所謂緣起緣滅,太複雜的心事還是交給命運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