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值班的大樓，樓下警衛室的大廳空間很窄小，除了等電梯的人之外，就沒太大的站立空間了。

　但每天晚上到了下班時間，就有一對住戶父母帶著兩位小男孩回家，孩子一個約三歲，另一個約四歲，較小的小男孩非常調皮，每每一進大樓大廳，就會肆無忌憚地手舞足蹈，開始一路在大廳內又叫又跳，叫的聲音又出奇地高亢尖銳，幾乎可以傳到樓外去，有時沒其他住戶等電梯時就還好，否則我就會見到有些其他住戶因那小孩的高亢尖銳叫喊聲，而輕輕皺起眉頭。

　但不論小孩如何在大廳奔跑瘋叫，我想這都是出於小孩的自然性情的表現吧，我同時也注意到那對父母，他們似乎毫不以為意，還是任由孩子奔跑瘋叫。我猜想，這應該是他們對孩子的一種教養方式吧。

　其實，這小小事情也令我想起小時候的故事。

　我老家在南部，家裡父母開小雜貨店，有一次我老爸要我提著湯盒，到對街約二十公尺外的路邊去買一碗米苔目，但我堅持不去，因為不知為何我心裡就覺得堂堂一個男孩提著湯盒過馬路很沒面子，只是我沒說出口，但堅持不去。為此，我老爸非常生氣，指著我的臉說：你再不去買的話就打斷你的腿！你為什麼不去？就那麼幾步路也不敢去？你就給我去買，不然你就別吃飯了！

　想想，我老爸的學歷雖只有初中畢業，平時對我們小孩的家庭教育似乎也不足，但那時他卻似乎看出我的心結了，所以非逼我過街去買東西不可。我想，老爸似乎有是意無意的想逼出我的膽小個性了。最後，我也只好不得不提著那被我小小心靈認為很丟面子的湯盒，低著頭悻悻地跑過街去買東西。不過，從此小事件之後，我開始變得不再那麼內向懦弱膽小，因為我發現，即便提了那難看丟面子的湯盒過街，其實也沒半個人會用很丟面子的眼神看我一眼，或認為我沒面子。現實生活中既然沒了丟面子這檔事，我的膽量也就無形變大了，建立起自信心，敢闖敢當了，從此拋棄了小孩那時內向懦弱和膽怯的毛病，後來更「大膽」獨影隻身一人到台北念書找工作。

　如今，我幾次與老婆提起我這小時候的事，我們兩人都笑彎了腰。也是啊，我小時候怎那麼膽小愛面子啊！這又是怎麼生成的個性啊！我只深深覺得，小孩的個性是從小養成的，而不是與生俱來的，如我父母因學歷的關係而就較少在家庭教育著墨，如不是我老爸那一次異常的嚴厲「教誨」，說不定，我至今還是一個不懂人際關係，與人打交道的愣人呢。

　再想想大樓大廳那瘋跑瘋叫的小孩行徑，我也就有點釋懷了，說不定那小孩的父母就希望孩子從小能養成不怕生的個性，即便在小小的公共場合，自己的小孩也能表現出自然的性情，只要不影響到他人就好。

　我跟老婆聊起這事時，她說：如果在太密閉的公共空間如捷運或火車車廂中，孩子還是如此行徑，恐怕連父母都要挨他人白眼，說小孩沒教養了。

　是啊，小孩的成長就是需要教養，有經濟能力去養之外，更重要的是去教，教與養配合起來，或許才是最適當的孩子教育方式，過度的放縱，或不知教的極端都會造成家庭中孩子成長的人格偏差，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