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前十天／劉永健

  • 2024-03-14

　在暗黑的夜裡，走出門外，竟已覺涼意；相對於幾個月前的酷暑，此時的天氣，格外顯得淒清，周圍已沒有蟲鳴蛙噪，有的只是自己的心跳聲，佇立在門前，涼意從腳上襲來，躊躇許久，還是回到屋裡，然以竟夜不能成眠。

　在不同的城市裡，有著截然不同的天氣，在立冬前夕，我從北方歸來，南部的陽光仍舊耀眼，北方卻已開始陰雨連綿，一如外地遊子的心情。物猶如此，人何以堪。那年在奇萊山上工作，寒露前的凌晨，地面竟已結霜，遙望山頂，只見白茫茫的一片霧，不禁令人擔心行駛於道路上的車輛是否平安。多年前的這個時候，舍妹哇哇落地，洪亮的哭聲響遍整個社區，媽媽怕她冷了，將她包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讓我在旁邊看著她，我看著頭頂幾乎無髮，雙臉通紅的小生物，真不敢相信這是我的妹妹。她在寒露前出生，當冬天過去，春天復來，她已能轉動她的眼珠，追逐我拿在手上的玩具。

　多年以後，也在這個時節，在一個略涼的早上，我跟家父說了再見，他倚在門邊，要我記得早晚添衣，到了傍晚，竟已傳來他昏迷送醫的消息，匆匆忙忙趕到醫院，在他耳畔訴說著我的心情，但見他眼角微濕，至此不再醒來。

　於是，在寒露前十天，有新生、有沉澱、有離別，還有過往，在這一段時節中，悲歡離合盡在微冷的夜中，散發出一股如曇花的香味，待到天明，一切彷彿又被朝陽蒸發得無影無蹤，於是只有在這段時節裡，就在寒露前十天，我們會重新體會離別與重逢的意義，靈堂前的遺照微笑依然，就讓那些未完成予以完成的心願與嚮往都過去吧，就在寒露前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