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水宇(下)/陳曦

  • 2023-11-22

 (續昨)岸邊,一群八哥正在覓食,群聚佔路忙著啄食草仔、果實、昆蟲,甚至人類的廚餘也來者不拒,當木棉花開時,牠們也會飛上枝頭吸食花蜜。總是吃個不停,或許是腸胃道比較短,食物一進入很快就會被吸收消化,因此,不只八哥,大多數的鳥類總也是一直在尋找食物。一群麻雀結伴飛來此處尋找食物,而八哥有強烈的地域性,豈容得下其他鳥兒擅入,憑藉著壯碩的體型,趨前追趕並作勢要啄食嬌小的麻雀。麻雀雖小,腦子可靈光得很,嗅出煙火藥味之後,倏的展翅快飛,火速逃離這個肉弱強食的是非之地。

 另一端,夜鷺氣定神閒的佇立在池水入口處,八哥與牠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不敢越雷池去叨擾。藍黑色的圓胖身軀披著幾條白色飾羽,縮著脖子一副氣閒悠然自在的樣子,有如沉思的修道者,正在冥想悟道。被俗稱「暗光鳥」,常於半夜出巡飛行,晚上常聽到發出「嘎-嘎-嘎-」的叫聲,聲音嘹亮,擾人清夢。牠是智者,常站在溪流淺池定點狩獵,甚至會叼拾地上掉落的野果投入水中吸引魚群,花最少的力氣捕取食物,不得不叫人佩服牠沉穩清晰的思緒啊!

 正當看得出神之際,薩克斯風低沉的旋律飄盪耳畔,華麗的音與自然璞真的天籟交會,似乎在突兀裡找尋著違和的共存。他面對著池子吹奏,身體隨著旋律起伏而律動,一首熟悉的曲子引發散步路人的共鳴,有的邊走邊唱著,有的以手輕輕拍打著節奏,有的默然無感繼續朝著路的盡頭前進,而我隨著音韻高低起落,品味著心中浮現江蕙的家後歌詞。

 每唱起這首歌,總是悸動不已,總會感慨萬千。有人覺得歌詞太過於大男人沙文主義,有人覺得道盡了傳統女性的心聲,歌詞寫得平淡如水,卻也讓人感受到老年人的無奈。而我,卻覺得為你所愛的人,不管多辛苦的付出都是無悔,如果因而能夠得到一份真情摯愛,又何需掂斤論兩去計較公平不公平呢?唉!難怪朋友總戲謔地對我說:「愚婦的思維亦若是,汝何時覺醒?」

 甫從身旁走過的那對老夫妻,寬鬆的衣服遮掩不住微駝的背,他們緩步於黃荊小徑上,日復一日,只要天不雨,就可遇見攜手扶持的身影,在他們滿布皺紋的臉上,泛著平淡自如的幸福。黃荊彷彿也被鶼鰈情深的執手之情感動了,正散發著淡淡的甜味香氣。古時的婦人,家貧無法擁有一支美麗的髮簪,體貼的先生會取黃荊枝條削製為釵,送給妻子做為頭飾,貧而凡的髮飾有著千金難買的真情。以拙荊一詞來謙稱自己的妻子,原是如此深情重義,詞裡蘊含的那份愛,怎不叫人稱羨呢?

 今雖已無人以黃荊枝幹來負荊請罪,更無人以此為做為髮釵花飾,卻將黃荊入藥作為清熱止咳之劑,煉製芳香精油治療濕疹皮炎,甚至枝條曬乾製作為天然的防蚊棒。黃荊啊黃荊,能與你相遇,漾起心中的漣漪,是最美好的贈與。優雅的淡藍紫花,青翠芳香的綠葉 ,讓人不禁燃起一抹真切的意念:黃荊啊黃荊,你可願意讓我掬強韌的枝條,削製一支樸實無華的釵,再輕輕繫起我的三千煩惱絲,續此段你我有緣的邂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