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時常會想起一個老人,但是時間久遠,已經不太記得他的模樣,但是老人無助的眼神,始終讓我難忘。
民國九十五年,我剛進郵局上班,閒暇時,我在社福機構及醫院當志工,老人是我在醫院認識的病人,其實也不能算是真的認識老人,只是他的女兒時常跑來找我幫忙,一會兒,要我幫忙找輪椅給她父親,一會兒,又要我幫忙推病床去照X光,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經常樓上樓下的推著輪椅,帶她父親四處去做檢查,也是因為這樣的緣故,結識了這對父女。
在醫院那段時期,老人經常跟我炫耀他兒子有多優秀,但是卻從來沒有聽他誇過他的女兒。我問老人,為什麼從來沒有看過兒子來醫院看他?他總是說兒子非常的忙碌,沒有時間來看他,他也不願意兒子為了來看他,影響自己的工作,天下父母心,父母都是替子女著想。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在醫院病房裡,幾乎都是女兒來醫院照顧的比較多,我其實很少看見兒子。
記得老人要出院的那一天,兒子還是沒有來看他,只有出嫁的女兒來接他出院,我幫忙推著輪椅下樓,帶老人去坐計程車。計程車來了,女兒抱不動行動不便的父親上車,我一把抱起輪椅上的老人,將老人抱上計程車,在那一瞬間,我突然很同情這個瘦弱的老人,因為除了他的女兒,我沒有看過他的其他家人,根本就沒有人在乎他,不知道他還要騙自己多久,也許每個人都有難言的苦衷。
在醫院做志工的那些年,我時常在醫院遇見熟識的朋友,看著他們提著裝有盥洗用具的一只塑膠袋,一個人來醫院住院,然後再看著他們一個人走出醫院,醫院長廊上寂寥的背影,至今讓我印象深刻。他們有些是怕家人擔心,瞞著家人來醫院就診,有些是因為家人的不諒解,所以只好一個人來醫院看病,每個人都有他們的難處和顧忌,這些都不是我們一般人可以理解,這讓我非常不捨。
我曾經在醫院遇到一個認識多年的朋友,因為家人及朋友的不諒解,所以只好一個人來醫院就診、做手術。記得那天,我帶著他去辦住院手續,然後再帶他去做手術前的各項檢查,抽血、照X光、做心電圖、量血壓。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就像從前一樣,他就像是健康的人一樣,但是最終他沒能走出醫院。這件事,讓我難過到現在,也許陪伴他的那一天,我是他僅有的一絲溫暖。
我時常想,在命運的洪流裡,我們每一個人,都身不由己的隨波逐流,雖然看似可以掌控手中的命運,但是殊不知,我們只是順應了命運要我們遵循的方向,我始終深信,我們能做到的,除了對命運安排的了然於心,剩下的就是不吝嗇的給予別人一絲幫助和溫暖。
溫暖/田靖溪
- 2023-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