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附近有三所學校,兩所小學和一所國中;就算賦閒在家,親切而悠揚的校園鐘聲,不因我的退休,而順理成章的畫下休止符。
看來我這輩子都要以親切的校園鐘聲相伴了,不管是求學階段,或是服預官役,乃至於教學工作,幾乎日日與校園鐘聲為伍;沒想到退休以後,仍然可以天天聽到校園鐘聲,應該算是我人生最大的福分吧!
當年打算買房的地點,毫不考慮,就選擇距離上班地點比較近,做為唯一的選項;最後天從人願,也順了自己的心願,不但上班近,而且距離岳父家也近,簡直是兩全其美呢!
校園鐘聲響起,總是非常準時,雖然國中與國小的作息時間,不可能一致,不過我長年在校園裡從事教學工作,輕鬆辨識,並非難題;說真的,一天響無數回的鐘聲,上課下課也不盡相同,不但不會干擾我的清靜生活,反而懷想起與學生互動時的無數趣事呢!
就我記憶所及,我是個鄉下土包子,求學時嚴守紀律,向來把校園鐘聲奉為金科玉律,也將師長的話當成聖旨來實踐;國小國中階 段老師非常嚴厲,上課鐘聲落定之後,必須在教室坐好,要不然鐵定沒有好日子可過。
所以上課鐘聲響起,一群人用奔跑的進入教室,一個不留神,還可能被絆倒呢!還好鄉下孩子,早就練就一身好功夫,就算不幸跌倒了,爬起來之後,依然健步如飛。
上了專科學校,乃至於大學,變成老油條,上課鐘聲響起,總是慢條斯理的走進教室,只要比老師早到,就算是好學生了;不過師長們上課,每個人對於鐘聲的闡釋不盡相同,有些準時上下課,有些則快要下課才正式講課,於是讓短暫快樂的下課十分鐘,無形中被沒收而泡湯了。
求學階段,下課十分鐘,是學生們的最快樂時光,不管做甚麼都好,遊戲、閒聊、上廁所、喝杯水;至於好動的同學,打球,或是追趕跑跳碰,一定要將十分鐘完美呈現出來。或許玩得太累了,上課靜坐之餘,瞌睡蟲爬滿了顏臉;於是乎道地成為「下課一條龍,上課一條蟲」的寫真版本。
下課鐘聲響起,許多人如坐針氈,整個心都飛到操場,於是乎有師長便會說:「上課鐘聲是告訴學生,上課時間到了;下課鐘聲則是通知老師,課程該告一段落了。」只要大家能夠專心聽課,老師一定會準時下課的,果然這招相當具有激勵的效果。
我記得有一位老師,上課時間喜歡講一些他遇到的事情,或是相關時事,一節課五十分鐘,剩下最後十分鐘,才會轉入課本上的實質進度;由於十分鐘不太夠用,於是乎下課鐘聲響起,這位老師總是當成沒聽到,繼續口沫橫飛,有時候下一堂上課的鐘聲響起,才肯罷休。
下一堂課如果遇到好老師,我們跟老師商量一下,上個廁所,免除憋尿之苦;如果遇到鐵面無私的師長,可就慘了,萬一忍不住的話,只好就地洩洪尿在褲子了。
服兵役的時候,我考上了預官,在受訓期間,非常嚴格,鐘聲、哨音、長官命令,都必須奉為聖旨,才能安然度過;受訓期滿,我非常幸運,留在學校帶學生班隊,學生們不管是在教室上課,或是室外出操,都有鐘聲指引,所以鐘聲變成是最直接,而且是最親切的命令,只要確實遵守,大家都能快樂而充實的度過每一天。
退伍之後,回到校園,從事教職的工作,繼續與校園鐘聲為伍;所不同的是,以前當學生聽到的鐘聲, 和當老師以後,所聽到的鐘聲,雖然聲音一樣悅耳,然而心裡的感受卻迥然不同。
站上講台那一刻起,我告訴自己,要嚴守上課與下課鐘聲,於是乎將「講得再好,都不如準時下課好」,視為金科玉律;沒想到準時上課,學生們比較不喜歡,準時下課呢!學生們則雀躍萬分。
能夠看到學生的笑容,是身為師長,得到最溫暖的回饋之一;所以說,我們有責任,讓校園鐘聲聽在耳裡,是那樣的悅耳而動人,不因時空的改變,而有所變質。
我最記得,跟學生們約定,下課十分鐘,盡量到外面透透氣,不能在教室奔跑嬉戲;如果留在教室,看書或是聊天,要輕聲細語,不能影響到其他人。加上當年我除了教學之外,還兼學校行政工作,非常忙碌;可是熱衷寫作的我,不想放棄,除了早起之外,就是利用下課十分鐘,以利於舞文弄墨。
我曾經跟學生聊過,老師如果這個月的稿費,超過一萬元的話,就請全班同學到合作社,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只要在限定價錢之內, 全部由 老師埋單;沒想到這樣沒有約束力的約定,卻掀起了學生的關注與重視。
從那天起,下課時間,學生們走進教室,看見我在寫文章,都會互相叮嚀:「我們講話小聲一點,不要影響老師的寫作。」然後他們主動會將講話的音量放小,或是到教室外閒聊,好讓我的寫作思路能夠一路順暢;當我聽到這樣關心的話,我真的好感動喔!我的學生們真的好懂事喔!
那一段美好的時光,不但寫作順利,稿費也領得不少,所以得以經常有機會,與學生們分享快樂的喜悅;更沒想到學生們畢業以後,常常關心我的寫作情形,買書送筆給我當成教師節禮物,成為我此生最甜美的回憶呢!
當我在寫這篇文章之際,又聽到校園鐘聲響起,催促著我的美好記痕重現;似乎又回到校園與學生們,做最美好的互動,上課時和樂融融,下課時有說有笑,所有話題,都在美好的時空中,隨著親切的校園鐘聲,一遍又一遍的傳衍開來。
親切的校園鐘聲/宋隆輝
- 2023-0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