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一段日子的家燕，日前又回到屋簷下的燕巢；牠們是去年的燕子嗎？還是新的訪客？】

　寶島春天是賞花的季節，從年前踏雪尋梅到開春追逐櫻花綻放的遊客，彷彿是蝗蟲過境那般熱鬧而喧囂，好比媒體報導二月底連假期間，中部一家知名的遊樂區，正好園區內的八重櫻、吉野櫻和緋紅櫻…等櫻花恣意綻放，像似各種變化莫測的魔術師，把山間野地妝點得燦爛旖旎，人們佇立在花間小徑欣賞落櫻繽紛的景致，著實是人間一大樂事而不亦快哉！

　然而假期蜂擁而至的遊客，每日竟高達一萬多人，早已接近園區最大容客率，以致於園區管理幹部特別呼籲；請大家不要再湧到園區賞櫻了，可以分流到附近風景、遊樂區賞花，才不會因為人潮擁擠而壞了遊興。

　看到遊樂區因為人潮過多而管制流量，的確是一種蠻新鮮的事；當然對於國人在後疫情時假期的旅遊狀況，雖然不太想用「報復性出遊」的詞彙加以形容，不過從網路社群及媒體報導資訊來看，幾乎每一個櫻花盛開的場所，大都是人擠人、車潮不斷和一窩蜂的遊客，把春天的氣息燃燒得淋漓盡致呢！

　相較於櫻花怒放的郊區野外而言，大部分農村小屋的氣氛並沒有太多變化，甚至鄉村人口外流與結構老化之故，尤其想起鄉間與人們極其親密的家燕生態，其實有一點寂寥與蒼涼的感覺，雖然櫻花與燕子都象徵春天來臨的氣氛，不過卻也有一種「櫻櫻」燕燕總是春而不勝唏噓的感慨。

　提及詩句裡那一種「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燕子，不禁想起孩提時期居住的稻草土角屋裡面，就在三合院正廳屋脊主橫樑下方，燕子用「白善土」築有一個燕子巢，那是一個鳥巢口往屋內彎進來，約略形成一個腳掌形狀的燕子巢穴。

　記得打從我懂事開始，就有一對燕子夫妻住在裡面，經過春天下蛋、育兒、訓練雛燕飛翔，然後俟小燕子長大可獨立的時候，便飛離牠們的父母自立門戶而消失了。

　當然在這一段育雛時期，好像是燕子家庭最為熱鬧的季節，每天打開正廳大門，燕子成員總是迫不急待而飛衝出去，牠們筆直的飛向天際之餘，通常還會互相打招呼的迴旋飛翔，好像是彼此等候好讓大家一起出遊的樣子， 然後展開一天覓食、飛翔和嬉戲的日子。

　「燕子巢穴口往內彎進來，真是太神奇了，據說這是代表吉祥與聚財的象徵喔！」來訪的鄰居和親友，每次看到我們家裡的燕子巢，都會如此一般地訴說類似這些吉祥話；至於燕子有沒有帶來財運或是增添福氣，其實我們也不得而知。

　不過每當我們聽到親友欣賞屋內燕子的家時，心裡面總是覺得有一股溫心與喜悅的感覺，因為左鄰右舍只有我們家有燕子來築巢。

　對於鄉下長久以來，誠如上述來訪親友之言，大都有這麼一個傳統的說法，他們認為燕子乃是吉祥之象徵，而且這種禽鳥有一些潔癖與執著，所以牠們總會選擇福地而居，雖然每天得要清理小鳥從天而降的糞便，可是人們還是非常歡迎這些可愛的小鳥；尤其燕子們願意來我們家裡築巢，家人當然把牠們當作幸運的動物而盡力保護，所以彷彿是另外一種寵物心情來看待燕子家族。

　雖然燕子的繁殖有一定的季節，通常都是在春暖花開時節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和鄉下許多麻雀、白頭翁、八哥或斑鳩一樣，都是過著極其悠哉而快樂的日子。

　不過當年孩提時期居住的土角屋，因為在六○年代上大學之際改建，家人將三合院重新規劃而建成磚造平房，原本的稻草房屋得要拆除，所以很多面貌都不一樣了。

　當年三合院房屋結構和型式，因為重建而改變的情況，如今想起來雖然覺得蠻可惜，然而那也是鄉下風情的多元變化之一，因為畢竟時代風潮的更迭，總會有一些失落與重建的過程，所以那時候我們還是歡天喜地而迎接新居落成。

　在此一同時，我們發現一個讓人欣喜的事情，那就是三合院傾圮土角屋內的燕子家族，彷彿知道老屋即將消逝，所以在拆除之前便離開燕巢而消失一陣子。不過在我們入住新居不久之後，牠們竟然悄悄的在新家屋簷下重新築巢，然後繼續和我們家人生活在一起。

　這一次我們總是看到燕子家族築巢的過程，牠們每天勤勞的從野外啣著灰白色的泥土回來，然後發揮天生本能的築巢功夫，夫妻倆就扮演起建築師，漸漸的把愛巢構築起來了。

　雖然每隻燕子的外表都一樣，不過誠如上述，我們覺得牠們就是老屋裡的那一對燕子夫妻回來了，所以家人除了竭誠歡迎之外，似乎又多了一種老友重逢的喜悅之情。

　時序經過冬去春來大自然的更迭，燕子總是有一陣子離開牠們的巢穴而不在家，也許是候鳥們為了避寒過冬而南遷的本能，等到來年天氣暖和之際才返回原來的家，然後再一次完成繁殖下一代的使命，使得燕子家族能夠生生不息而永遠在穹蒼翱翔。

　「春暖花開重返的燕子家族，是不是去年那一對燕子夫妻呢？」每次看到燕子返家而聽到吱吱啾啾叫的聲音時，我們都會想到這一個問題。

　我們不知道燕子的生命是否可以延續幾十年？牠們真的是去年的燕子夫妻嗎？為什麼燕子還記得自己居住過的家？其它的燕子會不會互相搶奪彼此的巢穴？或者老年燕子死亡而消逝之後，那一些從這一個燕子巢穴出生的燕子，會很自然而然的取而代之嗎？

　雖然這一連串的疑問總是無解，不過燕子和我們一起生活，已經經過了一甲子的歲月，期間應該陸續有好幾代的燕子更迭吧！然而不變的是冬去春來、燕子飛翔的身影依舊，在鄉下的天空和百花盛開的景象，譜出一種祥和而溫馨的樂章。

　其實這種與燕子互動之因緣並非我們獨享，早年五虎崗班上同學K也有類似的經驗，她曾經有一篇文章描述燕子的故事，其溫馨而感人的情節，讓我們備感親切而印象深刻，所以在發行班刊當中，就有這一篇「燕子、蝴蝶、牧羊女」的文章與貼切的形容詞，讓K成為這一個形容詞的化身，至今仍然是同學們重逢時所津津樂道的話題。

　因此不論這些燕子是否為去年客，或者是新的家燕族群，家人和燕子們一起生活，總是有一種互相感受到親近而和諧的氣氛，也許就是鄉居之樂樂無窮的寫照，所以在媒體宣稱「霸王寒流」的冬季過後，春暖花開也帶來了今年的燕子家族，想必牠們依然是大家所喜愛的小鳥，希望今年逐漸克服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肆虐之後，大家能夠重新換一種心情過日子，雖然和多采多姿的賞櫻人潮相比，也許會感到些許寂寥的氣氛，不過能夠在農村擁有平淡和喜悅的時光，應該就是最大的福氣了，親愛的朋友，您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