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歌手薛岳曾經唱紅的一首歌「機場」,其中有兩句歌詞「像熱帶的人們永遠不懂下雪的冬季」,初聞這首歌,應該是我讀國高中的時候吧,「下雪」這兩個字,真的離我好遠,遠的好像是天方夜譚一樣。住在常年如夏南部的我,「雪」只有在教科書、電視、月曆,還有聖誕節同學、朋友寄來的賀卡看過,什麼是「天寒地凍」?什麼是「白雪皚皚」?我一點概念也沒有,也很難想像,畢竟一年將冬衣拿出來穿的日子著實有限,遑論下雪。然而我卻對這銀色世界有了綺想,什麼時候我也能踏上北國,和雪來一場美麗的邂逅,我內心有著深深的期待。但長大之後,工作、結婚、生子,我整天忙得像陀螺般不停的轉呀轉,即便閒暇時,也只想利用這來的半日閒,好好補眠休息,所以一直與雪緣慳一面,看雪的事情只能在記憶深藏。
但那一天應該是福至心靈吧,我百無聊賴地滑著平板,瞥見旅行社刊出的廣告,我點進去一看,哇,可以到日本北陸看雪欸,我馬上問一問外子,他說他可以排休假,加上出發的日期正值寒假,此時三個孩子都暫時擺脫大考的壓力,於是和外子商量,決定全家一起出發來個家庭旅遊,領略寒冷的滋味。而這次安排的家庭旅遊,我也才知自己一直以來都是思想上的巨人,在行動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我缺少的是說走就走的勇氣,如此刻,說要去旅遊馬上就可以成行,之前的自己是非不能也,是不為也啊。
行前我們都做好了防寒裝備,第一次看到雪是在休息站,那是地上的殘雪,即便是殘雪,我仍舊難掩心中的悸動,三四十年來的夙願終於得償,能不開心嗎?我拾起這殘雪,好好看看這雪長怎麼樣,外子和孩子都笑話我,可是他們不知道這樣的心願,在我的心裡埋藏有多久。而後才知這休息站的這些殘雪,只是前菜而已,愈往山區雪愈來愈濃密,簡直就像是刨冰店裡的雪花冰,並且是源源不絕。孩子和我都玩雪玩得很開心,我們在銀色世界裡徜徉,這一刻覺得幸福滿溢。可憐外子因負責拍照,不時要用將凍僵的手,幫我們捕捉剎那即永恆的美麗。
在合掌村,我看到了如聖誕卡上的雪景,《紅樓夢》,劉姥姥看到賈府裡這麼美麗的園子,她講了「我們鄉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來買畫兒貼。閒了的時候兒,大家都說:怎麼得到畫兒上逛逛!想著畫兒也不過是假的,哪裡有這個真地方兒?誰知今兒進這園裡一瞧,竟比那畫兒還強十倍!」沒錯,此時的我就像是劉姥姥,每一處的雪景都深深地吸引,都比卡片、月曆上還要好看,都讓我愛不釋手,戀戀不捨離去。
這趟的北陸之旅,外子說我們見識到了下雪的三種樣貌:在合掌村,我們看到細雪紛飛;在高岡大佛,我們看到雪濃密的下;在金澤,我們看到了狂風飛雪。而不管是那一種雪景,都在我們心中留下深刻且美好的印象。
外子說聽同事講初次看到雪,只有前一個小時會很開心、很新奇,之後因會冷吱吱的,凍得受不了,反而會希望趕快回到台灣。可是我卻對雪百看不厭,不管是在室內或室外,我的視線都離不開雪,時時刻刻都想徜徉在雪景中,時時刻刻都想拾起一把有如刨冰的雪,來和孩子打一場雪仗,我可是很期待下次能和雪再相見。
如今邊境已解封,我已備好行囊,準備再和雪來一場美麗的邂逅。
看雪/南峽
- 2023-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