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圍爐吃年夜飯是國人的傳統習俗，象徵闔家團圓、吉祥興旺。年歲增長張羅年菜頗為吃力，所以疫情前咱家直接在飯店訂桌吃年夜飯，疫情期間就預購年菜在家圍爐。吃過各式各樣山珍海味的年菜，菜色擺盤引人垂涎，馥郁香氣撲鼻沁脾，美味更不在話下，但是總覺得少了「阿母的滋味」，一種口齒留香懷念的滋味。
記憶裡「紅燒糖醋黑鯧魚」是兒時團圓夜飯桌上必有的菜色。「鯧」字音同「昌」代表吉祥興旺，所以過年時母親一定準備一尾黑鯧魚來拜拜。母親燒這道菜時先將魚下鍋煎得兩面香酥金黃，然後放入醬油、糖、醋三樣來調味，以「3、2、1」的比例及些許水下鍋紅燒，起鍋時加些青蔥增色又提味，頓時香噴噴的好料就可上桌。
應景又好吃的「紅燒糖醋黑鯧」是兒時最喜歡吃的年菜，肉質鮮嫩不乾澀，魚刺好處理不礙口。母親好手藝，火候控制恰當，悶燒入味更得宜，所以就連魚頭、魚鰭也軟Q彈牙，咀嚼起來另類甘甜入喉。我最喜歡舀醬汁來拌飯，這舌尖的佳餚，百吃不厭。
婚後有了家庭，我也常買鯧魚，有時白鯧，有時黑鯧，營養高又沒有綿綿小刺，適合小孩食用。白鯧乾煎香酥美味，兩個兒子至今回味無窮。黑鯧一定紅燒糖醋，依著母親的口訣，如法炮製，雖不若母親燒出的那麼挑逗味蕾，但酸甜可口，依然博得他們讚不絕口。每次飯桌上端出這道魚料理，我就會細數他們口中「月眉阿嬤」(我的母親)的手路菜，還有童年往事的點滴，咀嚼出往日時光的波影。
那年還在職場，有一次兒子的爹要請同事吃飯，那是我的辦桌初體驗，擬菜單時我把這道「紅燒糖醋黑鯧」列入其中。猶記當天烹調時，我右手抓著魚尾巴，左手拿著鍋蓋，小心翼翼將魚兒滑入熱油鍋，然後迅速將鍋蓋按下，以免油漬噴上。心中暗禱煎出完美魚樣好待客，孰料我竟駕馭不了這條大魚（請客買大尾的），翻面時竟然壞了樣，沮喪、沒轍，只好繼續紅燒下去，擺盤時靈機一動，用蔥段遮醜，勉強過關。
至今想起這段辦桌往事，回望浮生風景，心緒悸動之餘，油然興起懷念的好滋味。值此歲末團圓的時節，那道母親拿手的好滋味，也只能在夢裡回味了。
懷念的好滋味／張子筑
- 2023-02-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