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北部的海面上浮著一個小島,叫「天賣島」,一個奇奇怪怪的島名。
是想把小島賣給老天嗎?不,這是原住民阿伊努人的語言,原意是「蝦背上的那根黑筋」。吃慣了炒蝦仁的看官一定不用費力就會聯想到小島形狀的吧。
「天賣島」很無名,興許一生都沒聽說過的人也不在一兩位。
就如上海附近的東海上有個大洋山,以前也沒見人提起過,託了東海大橋開通的福才開始出名。 這「天賣島」與大洋山在面積上相差無幾,或者說,大洋山最多比「天賣島」多幾塊礁石而已。從上海到大洋山,有彎彎曲曲二十五公里長的東海大橋做後盾,而「天賣島」的靠山是搖晃不定的擺渡船,只有登上擺渡船才能到最近的小鎮。小島上沒有醫生,有病人時,就得從札幌派直升飛機來搬運。
即便如此,「天賣島」之名近來似旭日一般直往上昇。為啥?
一直都說島國資源缺乏,其實並不然,至少古代不是,馬可·波羅可作證。雖然當年他逛過大半個中原,而從未到過島國,卻在那本遊記裡吹噓說,島國人家連房樑都是用幾寸厚的黃金砌成的,害得忽必烈心癢無法抓撓,於是兩次領兵雄赳赳、氣昂昂跨過了大海洋。結果呢?嘻嘻,就如旱鴨子的曹操與聯起手來的孫權、諸葛亮鬥氣那樣,輸得連換洗的開襠褲也沒得穿。
不過,當年的島國確實貴金屬不少,出口運往中原的銅礦石因含銀量高而深受歡迎,靠從這中間抽出銀來做買賣賺錢的商人又何止一打兩打?最吃香的時代曾經把雲南東川銅礦遠遠甩在了一邊。到了近代,銀、銅等差不多都挖光了,該拿什麼與近鄰手拉手交朋友呢?於是,就養魚,從名貴的鮑魚到魚刺多多的鯡魚都養。養魚塘呢,北海道就是天然的。
正因為被看做是天然的,不花錢便也覺得不值錢了。長而久之,大自然的植被慘遭破壞。生態失鏈造成島上食物漸少,人口也陡減,不久連動物鳥類也不得不揮淚告別了。
真可謂物以稀為貴,人以多成災,一點不假。
直到近代,當地人才像睡醒似的開始與動物、植物拉關係,重新植樹造林。經過幾十年的努力,大自然總算又悄然回歸。
這樣一個人類不太願意光顧的地方,正好讓動物、鳥獸趁機了。島上除有貓,有鼠,有蛇之類家常禽獸之外,更是稀有海鳥的一大繁殖地,據說有八、九個種類、近百萬隻海鳥在此棲息繁殖呢。其中數一種行走時模樣與企鵝不相上下的「崖海鴉」最為名貴稀少。
常識上,鴉等於黑,不是有「天下烏鴉一般黑」之說嗎?不過,「崖海鴉」也是鴉,卻不與烏鴉一般見識,不全烏黑僅黑一半,就是說背部黑,腹部竟呈白色,所以,整體上顯半黑半白之態。這稀有的海鳥主要活躍的場所在加拿大西海岸,「天賣島」上僅聚集著三十隻左右,可謂瀕臨絕跡。
也因為這些海鳥,遂使小島精神起來,一下子豎子成名。
「崖海鴉」以小島為樂園,在此地繁殖生長,讓小島很榮譽的同時,也讓島民擔驚受怕。因為不知該用哪套規格來伺候這國寶級般的她們,而且,近年來好不容易才多生出了幾隻雛鳥,卻常成為島上三百多隻饞貓的免費盤中餐。束手無策之餘,島民們相應能找到的、也是唯一的對策就是:大量驅除饞貓。
方針確定了,說幹就幹。花錢費力到底有用,一時饞貓幾乎從舞台正面消失,成難有安身之地的地下黨了。眼看著貓們一天天爛下去,讓「崖海鴉」的雛鳥剛喘了小小一口氣,不料饞貓的天敵,鼠們一天天好起來了。
到處亂竄的鼠輩不僅前赴後繼地擔當起了貓們襲擊雛鳥的重任,還兼職咬壞農作物、啃斷電纜等。村落、漁港所到之處都成了後來居上的鼠輩們活生生的作案現場。
一天,一漁翁伯伯正準備解纜出海,剛打開的投影機突然就冒出煙來了。還用說,那是鼠輩幹的好事,讓投影機短板了。漁翁一輩子得利,說到損失這還是第一次,幸好還沒出海呢,要不然,多少年之後又會拍出無數部類似《泰坦尼克號》式的有悲無喜的故事片來了。
慘狀讓島民們開始反思。
一直以來都是,貓多的時候抓貓,鼠竄的時候逮鼠。原來島上三百隻野貓現在被抓得只剩下數十隻了。而如今,鼠輩的出沒讓島民疲於奔命的同時,也漸漸意識到僅僅祭起人類用了幾千年的那把「頭疼醫頭,腳痛治腳」的殺手間已經無濟於事了。
對,是應了祖先說過的那句老話「無風不起浪」的連鎖反應。€「風」與「浪」並非各自為政的獨生子,而是不可分離的第二胎,不,雙胞胎。有「風」應知會起「浪」,在興風作浪之前,還須先練就一副捕風捉影的本事才行。
總之,平衡與共存,才是此後人與動物植物友好相處互不侵犯的鑰匙。生物鏈,其實就是人類、動物和植物相互相成的默契。
那邊烏鴉半般黑/吳守鋼
- 2022-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