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雅志/吳守鋼

  • 2022-11-15

 (1)

 島國曾有過兩個以歌出名,又以債賣命的背債歌王。一個叫千昌夫,一個是佐田雅志。

 說到千昌夫,看官可能不太清楚。可是,您一定也會哼的「亭亭白樺,悠悠碧空 」的那首《北國之春》就是由他唱出來的;之外,《星夜的離別》被費玉清唱紅了,其實他才是元祖。

 如今一提到島國都會與「泡沫經濟」連在一起說事。對,為的是泡沫實在太大,要不怎麼會讓屁眼大的島國苦掙累熬了多少年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呢。但是,啥叫「泡沫經濟」?用當年的股票公司、證券公司或者大企業的白領為例即可理清,就是想吃一碗羊肉麵,便搭上飛機從東京飛到北海道去嘗。啊喲,這可是從上海到北京的距離啊,為了一碗不咸不淡的麵得掏多少車馬費哦!

 而當年千昌夫就是這樣一副派頭。

 農家出身的他唱出名以後,用賺來的四千萬日元在仙台買到了十五萬平方米的土地,碰巧新幹線要在此通過,於是剛買下的土地一下爆漲十倍。運氣就是這麼回事,來的時候推也推不開。

 從此,他把麥克風扔在了舞台上,赤著腳就下海了。不多久,那火奴魯魯的賓館差不多都塗上了他的大名,名正言順地當上了「站著唱歌不腰疼的房地產主」、「賓館大王」了。

 千昌夫,唱富了,不,賺夠了。車,非勞斯萊斯不坐;衣,得訂做肯特·柯文;住,嫌島國不夠風情,一定要在夏威夷住進帶小橋還得淌流水的大花園;婆,是洋婆,即使此後離了婚再結,結了婚又離,但是,條件不變,對象依然是黃頭髮、藍眼睛。

 俺清清楚楚地記得,有一天坐在教室裡聽課很無聊,就借了鄰座要扔掉的專登明星小道消息的體育報翻翻。見頭版整個版面僅甜大餅大的五個字:「千昌夫破產」。

 哦,人人歡喜個個愛的千昌夫,一夜間就成了人人嘆息齊聲恨的「千夫指」了。僅為他借的債,光利息一天就是五千萬日元(三百萬人民幣),乖乖,夠白領幹半輩子的了。而且,他的債本來應該是三千個億,但是,借錢的銀行也泡沫破了,一時收為國有,他的債務也榮幸戲法一變減成了一千個億,一年只要還清兩千多萬就無事一身輕,可以裝糊塗了。而冤大頭是誰?百姓!百姓的稅金在為他擦屁股呢。 

 (2)

 與這「千夫指」有著同等命運,走的路卻完全不同的是佐田雅志。

 那年頭全國人民能坐在家裡的椅子上把頭伸長看電視、關注國家大事時,他已風光地出現在大好河山的黑白螢屏上了:瘦得賽過胡蘿蔔,卻戴著一副大眼鏡,一個人抱著吉他站在北京展覽館的舞台上又彈又唱,唱得台下的聽眾目瞪外加口呆。他大出風頭的那年,俺正好大二。

 他是第一個在中原開個人演唱會的島國歌手。在北京唱完後,次年又去上海演出,然後,遊長江,拍電影,瀟灑風流走一回。

 雅志很有中原情節。因為祖父母的青春時代就是在中原度過的,父親也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所以,多少年後,作為兒孫輩的雅志懷著對中原的憧憬來到了這塊似乎很近其實很遠的陌生土地上,準備拍一部名為《長江》的紀錄片。

 集自編、自導、自演、自唱於一身,沿著長江一路追溯歷史和風情,尋找著自己本來的「根」。殺青後紀錄片走進了東寶電影公司所屬的一百多家影院露面,可以說是暢銷了一時,風光了一代。據說兩年後在中原熱播的大型電視系列片《話說長江》就取自該片,當年也曾風靡了中原大地。

 雅志版的《長江》誕生後,催生了島國的中原熱。此後相繼出現了《絲綢之路》、《萬里長城》等多部熱門的紀錄片,賣座率也極高。 

 但是,瀟灑了一回的雅志,其實並沒有賺錢。非但沒有賺錢,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多少?三十五億日元。

 雅志的祖父以前是九州長崎的大地主,父親是經營木材的商人。但是,世態多變,家道驟然中落,生在有假山、有小橋流水豪宅里的雅志由此也失去了應有的英才教育,獨自走上了以賣唱為生之路。

 此後雖也多災多難,但是雅志就是雅志,而非千昌夫。背著三十五個億開始了天天彈著吉他,流浪四方的生活。據統計,他一年要開一百場個人音樂演唱會,一直到幾年前,先後三十年,共開了四千場才還完了債。有這樣紀錄的歌唱家在島國除了雅志,還沒第二人出現。

 好樣的,雅志!

 將青春獻給了長江,用青春還清了債務。他開玩笑說,他的人生被這一屁股的債救了。沒有債,現在就不會彈出如此出色的吉他,唱不了自己喜愛的歌啦。

 總之,他有一個信念:背的債就得還。

 就是這樣一個多忙之身,還表現出前人未有的多才多藝。不僅作了很多流傳不息的名歌名曲,還偷閒寫小說、散文。

 這非同尋常的人生令俺想起了海子: 

 路是一支瘦瘦的牧笛

 把牧歌吹成漁歌

 潮來潮去,我積攢葉葉白帆

 這詩為鮮活人生的雅志作註解正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