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拾遺】如萬花筒般的童年/淡雲

  • 2022-08-26

 (續昨)在咱們幾個小腦袋瓜子激盪下,炸殺水蛇的這款「土製炸彈」成品,經過粗手粗腳一陣忙碌後,居然也完成了。那是把火藥填裝進空的小玻璃瓶中,再從用紙張塞密封閉的瓶口引出一截約十公分長的燃芯,如此就大功告成。

 為了試驗效果,揀在僻靜山坡草地裡,暗中試炸了一回;但見那爆炸的聲光與飛散四方的碎片,奪目耀眼,硬是了得。

 土製炸彈炸殺水蛇,過程甚是緊張刺激。一來需在午間「軍公警」那些官家人員休息之際,二則需先探得有水蛇出沒的影蹤;於這般條件符合下,大家才敢放肆大幹了一場。

 炸彈燃爆間,水塘中水花爆起四濺,水蛇驚慌走避,情景猶比那當年「蛙人爆破隊」於海中燃爆的演習,似不遜色。

 炸殺水蛇,這種犯險的遊戲,不小心就會吃上牢飯。

 黑心私藏部隊火藥不報繳,罪一;膽敢製作可傷人毀身的炸彈,罪二。所以,光天化日下炸殺水蛇,童年裡大夥也只玩了一回。

 故而,那些餘下的火藥,全都化身成自製的沖天炮,一一點燃,碰碰碰的,沖上夜空,消耗淨盡,不留痕跡。

 【溪蝦幾曾見】

 只有咱們生活的那年代,在馬祖小小島上,才有機會見得著「溪蝦」。

 那是源自於彼時的山林草地風貌多未遭到人為胡亂開發與大肆建設而破壞,留存了自然生態與保育環境良好的條件所致。

 這渾身透明清然可見的小蝦,現蹤於山隴澳東邊兩座二百餘公尺高的山頭交連的山坳中的小溝溪裡。小溝溪的形成,乃受之於由山頭不同方向順隨著地勢走向而來的小水流,涓涓滴滴中,緩緩匯集下,形成了一條面朝東方流向海濱的溪澗。

 那小溝溪流的上方中段處,本是縣府「農業改良場」的苗圃單位,溝溪兩旁栽種了甚多的蔬菜、花卉與樹苗等等。再往上,則是偏北的「摩天嶺」上的陸軍炮兵陣地,與偏南的泥土地質的「克難機場」山頭周邊的空軍防炮部隊,以及專事對大陸地區施放高低空汽球的宣傳品空飄站。

 除此,還有個所謂的裝甲戰車連的,見有五六輛安上了炮塔的戰車,就緊挨在農改場旁的花岡岩的坑道裡。

 這兩座山四周藏著如此多的用來對付「兩岸戰爭」而設的軍事機構,與溝溪裡活蹦亂跳悠然浮游生命鮮活的溪蝦,形成了異常強烈的對比,很是教人神智錯亂,不知當下「戰爭與和平」景象,孰是。

 溪蝦,是咱與鄰居童伴們於山頭上下周遭撿拾枯枝柴火,路過時無意間發現;當下,至為驚喜。生在海島的小子們,見慣了各色各樣的海蝦,唯對此小巧玲瓏的「陸蝦」初相見,真是興趣盎然。

 它們藏身在水草圍繞的小溝溪下游,幾處快接近海濱的小水漥裡,各有十數隻。其身約莫一二公分見長,小小身軀在水中游移跳動,望之似鬧得自由自在,很是怡然。

 這蝦的原始來處,是否來自於海濱?就地理位置猜想,會否是那一年遇著狂大風浪或刮颱風時候,隨著浪潮翻湧被滾捲了上岸來,落在近處的溝溪低漥處…;在海水與溪水交混的情境中,經過日長月久的生活後,逐漸地適應了不含鹽份的環境,而演變成了「淡水蝦」?

 然咱小小年級的,並無強烈探索研究之心,鬧不明白其底蘊到底如何,只能隨意猜猜罷了。

 小溪蝦,模樣可愛。

 徒手捉溪蝦,並不容易。只要入水的手一旦接近,它們就會急速弓身,彈跳後退,一一地逃避躲進水草叢中。

 咱童心未泯,原想撈取幾隻,將之攜帶回家飼養。但隨即轉念,對之習性生態,概不知曉,也就作罷。

 任其留在溝溪中生活,或是最好的對待吧。

 【蛙也何辜遭剖腹】

 小時候,或因自然生態良好,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中游的,樹上歇的,種種大小各式動物不時環繞居家周遭,宛如一處野生樂園,自有一派小小原野風光。

 大凡有林木草叢與水漥之處,都會見得著蛙影出沒。馬祖島雖小小,亦然如此。

 兒時,在許多菜園田間或居家四周草叢溝渠等角落中,不時會出現蛙類的蹤影。

 那時見及的蛙族中,有種小巧如一般藥丸大小的史丹吉氏小雨蛙,蛙體長不及一公分,寬約0.3公分,外型呈現深褐色,在雨後的春夏間最容易見著,每是一大群集的四處跳躍出現。

 將之把玩於手掌間,小小軀體很是惹人憐愛;但若一不小心下,便此傷了小小蛙的生命…。

 那些日子中,而戶外最常見著的蛙類,有黃褐色與青綠色二種,約長五六公分,身有3公分寬,相較之下比小雨蛙大上好幾倍。這種蛙兒,叫聲很吵;尤其,在星光依稀的夜裡,如同交響樂般,東起一陣咯咯咯的,西來一波呱呱呱的,瞬間又聯合齊鳴嘶吼,好是聒噪。

 也有名之為田雞的,具有光滑流線型的墨綠身軀,背部中間有著一道銀白線條,非常明顯。然者,此物可是老饕口中的佳餚。唯田雞叫聲殊然,一聲起一聲落,間隔著數秒,頗有節奏;不似其他青蛙每是開喉扯嗓,毫無節制地叫個不停,總是壞了人們夜間休眠的寧靜。

 更有那個體偌大長相醜陋渾身長滿突疣的,但凡小女生們見之皆會跳腳哇哇驚叫走避的蟾蜍。

 傳說很美,月宮乃蟾蜍化身而來。蟾蜍此物雖醜且怪,但能幻化為「廣寒宮」這巍然華麗殿宇,與貌美姿妙的嫦娥為伴,不離不棄,朝夕與守。蟾蜍此等過人之情操與體貼之境界,萬物莫能之與比。嫦娥,有它,不虧。

 在凡塵俗世,聞有一說,蟾蜍可以治病。一回,咱老父喚咱送一碗血淋淋的東西,捎給街上向來病體怏怏的姑媽。後來得悉,那是從蟾蜍剖腹後摘取出的心肝,用來專治某種特殊的病症…。

 咱們不懂蟾蜍的心肝,真有啥個偏方療效。

 但卻也曾以釣鉤線掛吊豬皮或肥油香餌,於田埂水漥裡,誘釣了數隻個體兒較小的青蛙。青蛙嘴本大,吞餌如海濱中的石狗公般,鬧得是一樣有爭先恐後的急性子,故然很快便上了鉤。

 咱唸小學的,還未有讀過「博物」這門課,也未曾見識過解剖青蛙或老鼠的平台上操刀的術科。然卻在未曾細想下,也一樣取了把當年大家都愛用的「超級小刀」就此心狠手辣的下了手,將之一一開膛剖腹,掰開內體觀玩了幾回。(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