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害妄想者之一二事/敖古仁

  • 2022-08-16

 (續昨)那一夜,教授還夢見一個「一個聽不到嬰兒夜哭,只見中老年人齊步走向迷霧森林的世界。」驚醒後,教授更加確信他已經窺見隱身在那層遮幕後面的黑手,同時那隻「索倫之眼」也已覺察他的存在。

 而,樓下那個正在移動教授的機車的「駛計程仔」,正是他們派來監視他的撂耙仔。

 「駛計程仔」,姓林,鄰居們見了面總是稱他「林桑」。

 下個禮拜,就是教授的結婚四十週年慶,屆時,已在外地開枝散葉的兩個子女將會攜家帶眷,返鄉為二老祝賀。那輛橫擺的機車所占的車位,就是為么女她們一家人準備。

 「那個駛計程仔,」羅太太安撫已經火冒三丈的教授:「本來就是愛計較。聽陳太太說,他在車子裡還藏了一根球棒。你啊,年紀都一大把了,讀的書比人家還多,就算了吧。」

 林桑搬來這個社區才半年多的時間,不過因為為人風趣,又是能言善道,所以反而比在這裡住了幾十年,好發議論的教授更有人緣。陳太太還說:「那個林桑啊,別看他的收入不高,外頭還養小三哪。」

 「什麼小三,」消息傳進教授的耳裡,他的神經又過敏起來,「亂七八糟,明明就是行為不檢點,搞外遇,破壞自己和別人的家庭,還要創什麼新名詞來美化它。」

 本來林桑還想息事寧人,好好解釋,但是誤聽教授開頭的三個字「什麼小」為一句髒話,所以立即也火了,連後面的話也沒聽進耳裡。「這是你家的地嗎?不過就是一個停車位,鬼叫什麼。」林桑像是讓人踩到尾巴的貓嘶喊起來,「做老師仔,沒款,不像樣。」語尾,還加一句三字經。

 「你是臭耳聾,是不是?是教授,不是老師。」教授沒理羅太太拉他的手,繼續開罵,「有人養,沒人教。撂耙仔,以為我不知道。」

 一聽見「撂耙仔」三個字,林桑立即漲紅臉,好像勾起他什麼不愉快的回憶。只見他,一轉身,拉開計程車門,像是要坐進去,或是從車座底下掏出什麼東西。

 不知何時,已經手握著一柄美工刀的教授,見狀,隨即衝向前,一刺,刀尖讓林桑的腰帶彈開,再一畫,就聽見林桑和羅太太同時尖叫起來。

 刀片在林桑的右下臂留下一道不算深的傷口,不嚴重,不過還是見紅。林桑,忍住痛,旋身,一腳踢飛教授手中的刀子,同時欺身向前,用肩頂撞教授的胸口。已經嚇傻的教授,經過林桑一撞,跌坐在地,鼻樑上的眼鏡也摔飛到附近的水泥地上。望著地上的玻璃碎片,教授的心智忽然清明,心想,一個計程車運轉手那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就在林桑握緊左拳,作勢要捶打教授時,羅太太語無倫次地喊叫:「他瘋了,你不要打他。」

 林桑和教授同時轉頭,望向羅太太,一臉狐疑的神情,不知羅太太口中的瘋子是誰。

 這時,遠方傳來警笛聲。(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