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洪佳如

  • 2022-05-13

 (續昨)原來光是臺灣就有四座北回歸線紀念碑,兩座在嘉義,兩座在花蓮,剛剛好是爸爸、媽媽的故鄉,我覺得好驕傲。

 偷偷說,這些故事都不是媽媽跟我說的,而是我自己發現的喔!我是不是很聰明?因為,媽媽把他們兩個人寫的信紙,通通收在倉庫裡最深處,她不說,我就不提,我願意等,等媽媽有一天願意主動跟我說,就跟現在一樣。

 「廟會?阿公說今晚村子裡有廟會耶!媽媽我們一起去啦。」我沒把這些自己發現的祕密告訴媽媽,我想,每個人都應該要有屬於自己的祕密才行。

 「原來廟會這麼熱鬧啊。」廟會裡有人在賣糖葫蘆,還有套圈圈和彈珠檯,我和媽媽在露天電影和歌仔戲前看了好久,看到演員們在後台化妝打扮,上半身是古裝,下半身是牛仔褲,好酷!這些都是我過去從來沒有看過的風景。

 我覺得,我好像跟小時候的爸爸,借了一雙眼睛。

 「媽媽,廟會好好玩喔,難怪爸爸要邀請住這麼遠的妳一起來玩。」 

 「哇!媽媽妳看,天上好多星星!」我抬頭一望,天上都是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星星。

 「天上的大熊座,有小熊座陪著他,有哪顆星星會陪著爸爸?」自從知道爸爸住在天上,星星的故事,成為我鑽研的事。

 「你怕爸爸寂寞嗎?不然,我們拍張照片寄給爸爸?」有時候,我覺得媽媽真的很天真耶,她先是跟我說爸爸看得到、聽得見我,現在要又我寄照片給爸爸?

 不過,媽媽說的話,讓我想到一個好點子!媽媽回家之前,我和媽媽約好了,我們兩個人找時間,媽媽站在我們村子裡的地標,我和阿公站在嘉義水上的北回歸線太陽館,請路人幫我們拍一張照片,再寄給對方當禮物。

 阿公聽到這個計畫後,什麼話也沒說,載著我,騎了好長一段路,放我獨自一個人在太陽館走走,他在外頭散散步、吹吹風。

 「由於地球自轉和公轉的角度一直在變化的緣故,南、北回歸線位置並非固定不變,從過去到現在,每年、每年都在移動。」聽到導覽員的細心解說,我的下巴瞬間快掉下來啦!

 「什麼?緯度居然會變?怎麼沒有人跟我說?」這種感覺,就像說課本上說得不對一樣,重創了我小小的心臟。

 我衝動跑向太陽館外頭的傳聲筒平台上,大聲喊「大人的話都是騙人的」。

 阿公站在另一頭,側耳傾聽了以後,用台語回了我一句「你現在才知道!」然後一個人哈哈笑個不停,我的阿公好調皮。看來,我不只像爸爸、像媽媽,還像我的阿公。

 「哦,會變啊…星星的位置也會變,可是不變的是我們的愛,因為我們有愛,所以有你。」媽媽在果園裡工作了一整天,累到連話都說不清,可是隔著話筒,聽見媽媽的話,還是讓人好安心。

 「晚安媽媽、晚安爸爸」掛上電話,我輕聲說對天上的星星說。

 這個暑假結束了,我順利解開心中的謎題,媽媽在果園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我依依不捨的和阿公告別,和媽媽一起搖搖晃晃,重新回到我們在花蓮的家。隔著窗,看著揮手的阿公,他看起來很沮喪,公車開的越遠,阿公變得越小了,是我長高了嗎?還是阿公變得更老了呢?

 我好想跑下公車,跟阿公說聲別難過!因為當爸爸遠遠從天上看下來,我們三個人的三顆心,就好像冬季獵戶座的腰帶,爸爸的愛,穩穩的把我們的心靠在一起,誰也不寂寞。

 回到家後,我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到頂樓去,大聲和爸爸說「爸爸、爸爸,現在的你還認得出我來嗎?認不出來沒關係,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會越來越像你,也會越來越想你,我永遠不會忘記,長得和我很像的你」。

 你聽見了嗎爸爸?聽見的話,就對我眨眨眼睛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