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商業區廣場一樓照例迎來洶湧人潮，哪怕室外氣溫不到十度，仍舊擋不住百貨區與電影院的眾多擁護者。
電扶梯將又一批人送至一樓大廳，沈雲瑞一眼就在人群當中看見了母親，不由得皺眉道：「這麼冷的天，她出來看電影怎麼沒戴帽子？」
弟弟沈雲飛在一旁聳聳肩，「她一直丟東落西的，一開始是故意不照顧好自己，希望別人主動照顧她，讓她感到自己被重視，像個小孩，變成習慣之後就真的沒法子照顧自己周到。」
沈雲瑞邁開步子，「我去叫她注意保暖。」
沈雲飛懶洋洋地跟上，聊勝於無地提醒道：「她不會理你。」
沈母果然對長子的規勸無動於衷，兀自隨著人群蹣跚前行，直到路過一對時髦母女身旁，被六歲的女童拉住衣角才茫然停下。
「阿姨，天氣冷，我幫妳上帽子吧。」女孩仰著紅蘋果似的小圓臉，黑亮的大眼睛裡溫馨洋溢。「手織的，很暖和、很漂亮哦！」
「阿姨」這個稱呼對祖母級的沈母來說十分受用，抿著嘴兒彎下腰，等著小女孩為她戴上毛線帽。
女孩從兒童小提包裡取出手織毛線保暖帽，動作熟練地為沈母戴上，戴好一頂桃紅色的還不夠，又加了一頂粉紅色的，雙層雙色，溫暖加倍。
沈母年少時喜歡新潮妝扮，到老亦不在意旁人批評她不符年紀的穿戴，她一生勞苦困頓，所以只要有條件，絕不讓任何外力剝奪她的喜好，恰巧小女孩所贈雙帽皆合她的審美，她便欣然接受。
小女孩絲毫不怕生，口齒伶俐又態度大方，其母一旁微笑觀望，沒有插手女兒隨時隨地的日行一善。
隔著數層流動人牆，沈雲飛低聲訕笑，「剛表演完關懷遊民，又來表演關懷獨行老人。小小年紀就懂得收買人心，以求不被大眾列為仇富對象，不愧是金果集團執行長的孫女。」
「光有帽子不夠。」沈雲瑞繼續跟著母親往大門走。「得提醒她戴上口罩，冬季感冒很麻煩的。」
「她的體質比我們好。」沈雲飛亦步亦趨。「你別忘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雲瑞沒有忘，目送母親坐上廣場門前的回程巴士後，他的目光立刻調轉，在有如過江之鯽的遊人當中迅速鎖定目標－那對滿身皆是名牌貨的靚衣母女。
「她家司機把車開過來了。」沈雲飛望著車道轉角露出的半截豪車，「轎車裡有暖氣有點心，真好呀。」
「的確好。」沈雲瑞冷然一笑，「透過那兩頂帽子，倪永蘭算是間接與我們結緣了，我們現在可以跟住她，不用擔心被阻擋。」（待續）
雙層毛線帽／棠硯
- 2022-03-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