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外星人你在聽嗎?》描述一位醉心於宇宙的十一歲男孩艾力克,追尋火箭大賽的旅程,故事劇情有一大部分,使主角宛如被神仙教母環繞,走到哪裡都被陌生人的善意所眷顧,即使沒有監護人陪同,人在火車上,也能化險為夷,一場追尋之旅,變得無菌、安全,雖有冒險劇情,無法引起我太多的共鳴,即使書中艾力克的愛犬走失,也沒有痛心之慟。起初,我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投入與同理,即使我相信,這部作品翻拍成電影,將會節奏明快、風景明媚。
作者的巧思偶有會心一笑,例如描述艾力克對原子食物的不理解,象徵著成人與孩童世界的分野,但,身為讀者的我,內心對人性疆界模糊的期待,始終無法獲得滿足。
直到故事的後半段,我才有深深被打動的感受。艾力克出門在外,未接到家人一絲一毫的關心,媽媽不聞不問,哥哥敷衍了事,直到哥哥的出聲,讓整體故事鮮明起來,蹺蹺板似的,化成火箭推進力,讓艾力克一躍而起。
艾力克的哥哥羅尼是這麼描述父親的眼神-
「她走了以後,爸臉上露出愚蠢的笑容,一副『你看看,我們交了個新朋友』的臉。他說這個新朋友是我們之間的小祕密,接著在回家的路上她買了冰淇淋給我。…媽那個晚上跟外公、外婆在一起心情好得不得了。在晚餐的時候大家聊天談笑,吃得很盡興,是我們有史以來最快樂的家庭聚餐之一,然後就在晚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爸看向我,對我眨了一下眼睛。」
一個眼神,使得從童年過度到青春期的少年,分辨出裡面的愛慾,以至於,使他陷入往後的情仇裡。羅尼是爸爸欲動手家暴的目睹兒,更被父親強迫成為外遇共犯,成人世界的不成熟與遊戲心態,壓得他喘不過氣,最後選擇噤聲。他對母親的執著無能為力,對弟弟的想像嗤之以鼻,離開家是最方便的方法。
艾力克的天真,對照羅尼的世故,讓現實更顯感傷。
但父親性格上的缺陷,對照艾力克對理想父親的追尋,我認為兩者並不衝突,因為整個社會,再再幫助他了解何謂愛,自己從何而來,我認為,這部小說的故事巧妙之處,在於回味,艾力克與羅尼兩兄弟,各自何以成為他自己,兩人的整合轉變,使故事有雙主角的故事軸線思考脈絡,即使故事對羅尼的成長刻畫不多。
對於艾力克的母親罹患思覺失調症(schizophrenia),讓劇情合情合理,可以解釋為何艾力克這趟之旅,卻也在我心中存在一言以蔽之的疑慮,既清晰同時籠上一團謎雲。
對此,劉鳳芯老師在推薦序中,有著這樣的詮釋-
「艾力克的母親發病時,意識不清,堅稱站在自己面前的兒子是外星人,是以,小說原書名『See you in the cosmos』標題指稱的對象,也可能是艾力克的母親;艾力克錄製這些聲音檔,是留給母親日後聆聽的童年聲景。」
我無法不被這樣深情的理解打動,在艾力克直線向前的成長歷程,選擇沿途留下音軌,留予母親清醒時,得以依循的線索,艾力克在自我探索,同時也是在幫助他人理解自己。
每個人都是自己星球上的子民,仰望星空時,心裡孤寂與歸屬感並存,未來,會有一個孩子翻起這本書時,將從書中的座標,細細認識這個幾分殘酷、幾分慈愛的世界,我認為,這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嘿,外星人你在聽嗎?》-孤寂與歸屬並存/洪佳如
- 2022-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