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南大圳懷想/林明理

  • 2022-01-17

 聽說,卑南圳攔河堰興建工程完工後,不但提供了新的景觀,而且卑南溪也出乎意料地增加集水和防止沙塵揚起的奇異,以致於我又再度穿過一切如舊的小路,通向豎立著涼亭的高處,來到這遠離塵囂的地方。

 這是臺東縣最大的水利公園,以往的圳道呈現「排梳型」的分佈結構,如今,在卑南大圳進水口旁增添了彩繪牆及可愛的裝置藝術。從綿延數公里長的小黃山眺望,它是造山運動形成的斷崖,又名「臺東赤壁」,沿溪而上,眼所盡,旋轉到阿美族的聖山都蘭山,直至海岸山脈盡頭……卑南大圳的群山環繞著我,而我總愛佇立在這裡,在涼爽有風的天氣,從我的小屋走到小黃山之間漫步。

 今天,卑南溪像平日一樣,平靜無波,偶爾有淺淺的、閃光的水紋緩緩地流過。除了有綠鳩、烏頭翁等野鳥的鳴聲之外,什麼都聽不到。而更遠處,還可看到臺東地質國寶之稱的「利吉惡地」,山壁上佈滿的一條條雨蝕溝,還是那麼自然,以致於除了風,我再不想添加別的景物了。

 「多麼美呀!」我自言自語,佇立著。我聽到的往往是隱藏在樹林裡的野鳥聲,或是偶見大白鷺飛過溪畔的姿影。有時候,我也會湊近瞧瞧未完全成熟的釋迦果實長在水利公園附近的田園,或拍攝在草地間抬頭望著我的幾隻黃牛。

 終於,黃昏來了。那群綠鳩竟然飛到最高的枝上,發著俏皮的、活潑的聲調。恰好一隻小黑狗從旁穿過,園區又迴盪聲音了。牠孤獨地站在防範的陣線,向天空吠叫了兩聲,我才剛剛回頭,牠便急忙地逃離了。唉,可憐的小東西。但隨之躍起的,是野鳩突然驚跑……綠色的身影從逆光的枝上延伸至蒼穹。

 我繼續走到另一個高處,看到卑南溪無聲地綿延著,看到它流向出海口的交匯處,也看到了倒映著的光和筆直的中華大橋;有十幾隻白鷺鷥正掠過大橋與太平洋,融合於海面吹拂而來的風。

 我總是驚奇於眼前的利吉惡地,是如此稀有的美!就像是幻想中的月宮表面似的,卻有著更為蒼翠的山體和更為柔和的輪廓線,就像植物的花與奇特的礦石,它們能久遠地生存在那方土地上,且有悠長而廣闊的卑南溪為伴。這次前來,在行經小黃山的風中,我捕捉到這一瞬間難得的暮色,轉眼間,時節已有冬天的味道了。

 歸途,雲彩淡淡的,腳步也緩慢下來。我朝著草坪上一隅的「廣沃斯土」這鐫刻著四個大字的立碑,停下來凝望了一會兒,終於體會到,為何這座「卑南大圳水利公園」總在吸引我的原因了。原來,這裡的大自然,無論是山水,或是新鮮的風,更像是我的朋友,也像是藝術,永遠深深銘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