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環保三輪車的聯想/May

  • 2021-12-30

在我們生活的許多公共空間,不知從何時開始流行起所謂的裝置藝術的。

但若從單純的美的角度看,其實我們在生活中、無形中都在從事另一種裝置藝術的概念,並且將它塑造出來,以一種自認的美感呈現它,比如花藝和家庭裝潢,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小小面相的裝置藝術,在家門口擺設一些花花草草盆栽,這也是在無形中形塑自己裝置藝術的情調,甚至,我們的服飾穿搭,也是一種自我形象的裝置藝術美學。

在室外大大小小的公共空間,因裝置藝術的被視為一種形而上的流行,而到處可見,有的公園裡大如數十丈高,耗費巨資的裝置藝術,但對我來說,大小也只是一種比較下的視覺感而已,在我們的視覺中卻無大小優劣之別,就如同大山大水有大山大水的美,一粒沙中看世界也有自己的美,裝置藝術的呈現也一樣。

不過,藝術家們卻是類似如此對裝置藝術下定義的:裝置藝術,是指藝術家在特定的時空環境裡,將人類日常生活中的已消費或未消費過的物質文化實體、進行藝術性地有效選擇、利用、改造、組合,以令其演繹出新的展示個體或群體豐富的精神文化意蘊的藝術形態。簡單地講,裝置藝術,就是一種「場地+材料+情感」的綜合展示藝術。我不是藝術家,我也不願對這樣的定義置啄,但可見裝置藝術至少是一種具有「場地」條件的環境藝術表現形式。

這就是我們在各種公共空間會經常見到所謂裝置藝術作品的原因。

那麼如果在我們城市的騎樓下呢?

有人對裝置藝術做了簡介,裝置藝術始於60年代,也稱為「環境藝術」。有人認為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它與六、七十年代的「波普藝術」、「極少主義」,「觀念藝術」等都有基因的聯繫。但在過去的近代短短幾十年中,裝置藝術似乎已經成為當代藝術中的時髦玩意,許多畫家、雕塑家都給自己新添了「裝置藝術家」的頭銜,關於這點,我認為裝置藝術的體倆更大更吸引各界的眼光,耗資也越大,所以也更能吸引原本就不易成名或潦倒的畫家、雕塑家等等投入其中,相對的,因為許多公共空間的場地都掌握在政府手中,為了點綴公共空間的環境,或表現政績等因素,視覺性特強的裝置藝術自然在世界風起雲湧。不過,在西方國家早已經有專門的裝置藝術美術館,例如英國倫敦的裝置藝術博物館,美國舊金山的卡帕街裝置藝術中心,且由1983年的一棟樓發展到2000年的四棟樓。如紐約新興的當代藝術中心,幾乎就是一個裝置藝術展覽館,在它的庭院中,更修築了露天裝置藝術的專用隔間,許多國家的大學和美術院校也開始開設裝置藝術課程。甚至,據了解在英國,哈德斯費爾德大學也已經設立了專門的裝置藝術學士學位。如今,在西方當代美術館的展覽中,裝置藝術就往往會在會場中佔據了相當重要與大面積的位置,美國更是製造出裝置藝術家最多的國家。

那一天,我見到一個騎樓下店家自做的裝置藝術-環保三輪車。

我喜歡外出時關注身邊的事物,但卻往往對一些公共空間的裝置藝術難以苟同,當然這與我個人對藝術的美有不同的見解,但那些大而不當的裝置藝術卻無法留給我好印象,所以我反而喜歡關注那些小而有趣的另類民間裝置藝術品。

這是一家賣書和咖啡的小店,就安安靜靜躲在城市的角落,如果從店家騎樓經過,不刻意轉臉去探看一下,恐怕還會不知有這麼一家小店的存在,而小店門口的騎樓也不高大寬闊敞亮,那只是一條毫不起眼的平平凡凡騎樓,附近的店家也是因經濟不景氣而顯得黯淡失色,一種慘澹經營的局面,所以整條騎樓除了一些機車占據騎樓部分面積外,也沒多少人會出現在騎樓。這家複合式的小店也在慘澹經營,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經過時,見到擺放在店家騎樓外的環保三輪車,如另類的裝置藝術一般讓我另眼相看。

說起來,台北市一個很無趣無特色的城市,它單調得可怕的城市面貌,如果你剛來台北,把你丟在台北任何一個尋常的角落,你可能不知身在台北,因為,它很像許多其他的城市。我的意思是,假使將台北的市容建築放在裝置藝術的所謂「場地+材料+情感」的綜合展示藝術中,它是無趣的無特色的。但縮小到民間,在像騎樓這樣小小的公共空間中,我們卻可能見到一些裝置藝術的另類之美,如這小小不起眼的環保三輪車。

這是一輛輪胎都扁了,坐墊滿是灰塵的廢棄三輪車,我猜想店家可能為了思占騎樓的公共空間,而刻意的擺放這一輛廢棄三輪車,再利用的結果,就是將它打扮改裝布置一下,讓它不像一般停靠在騎樓的機車一樣,會造成視覺上的污點,同時還可能符合自己的私心,反正既不想被其他機車占用,那就自己來佔用吧,只是改變一種方式來佔用而已。我不談這種占用公共空間騎樓的行為做法是否得當,那是關於法規法條的事,我想說的是騎樓的美化,一種城市的美化,甚至是一種裝置藝術的私有化,卻能提供給大家欣賞的美。

騎樓是提供給行人行走的公共空間,假使有更多的店家願意利用自家門口的一個小小的空間,營造自己創意的裝置藝術品,來招攬客人,同時美化環境與城市,何樂不為?

顯然,店家又換了個後座舊架子,上面還置放了幾盆玻璃瓶綠色小盆栽和其他盆栽當成裝飾,這樣,整輛廢棄小三輪車就簡單的被營造出一種後現代般的藝術美感了,三輪車的堅實線條結構,加上柔和盆栽花草的形象圖騰,在外來陽光塑造下的光影,如果坐在店家裡來杯香醇的咖啡,和厚重的書香,臨窗一坐,對著不斷變化的騎樓那簡潔柔順的裝置藝術品度過一整個下午,那也應該是很幸福很閒適的時光吧。

其實,這僅僅是一件很簡單的環保三輪車另類裝置藝術而已,甚至嚴格的說對許多藝術家看來,它都可能不屬於所謂的裝置藝術的範疇。

但如果它,一輛環保三輪車還能吸引人,透過店家的簡單精心改裝布置,而呈現另一種迷人的視覺魅力,我們又何妨暫時拋開那可能許多人都不懂不解的一堆藝術專有名詞和流派,以及固有的解析說法,讓我們城市的騎樓散發更多各具店家特色的騎樓藝術文化,這城市也會更有個性,更美好一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