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菲律賓籍看護 Josephine:我來工作,還是來當奴隸?--PNN公視新聞

  • 2013-12-14
台北變馬祖,看護變粗工~ Josephine:我是來工作,還是當奴隸?

台北變馬祖,看護變粗工~ Josephine:我是來工作,還是當奴隸?

2013/12/13 文 / 林玲瑩【看見長照現場的移工身影 系列2】
戴著口罩,露出黑白分明的雙眼,感冒使得Josephine的臉上帶著疲態,但比起五個月前,在馬祖鎮日勞動下的憔悴身形,此刻她看上去安好許多。現年50歲的Josephine來自菲律賓呂宋島的鄉村。身為長女,她一肩扛起照顧父母與三名弟妹的責任。在菲律賓的裁縫工廠倒閉後,她曾前往賽普勒斯擔任家庭幫傭,隨後申請到台灣擔任看護,工作地點是台北。
Josephine 清楚記得,2013年7月11日那天,她才剛踏上台灣陸地不到48小時,仲介隨即把她帶往松山機場。「當仲介把我帶到機場,我怕他要把我遣返,可是我不會講中文,很緊張卻不知道怎麼辦。」Josephine 露出無助的表情。
日做五份工作 累出一身病
飛機最後駛向台灣西邊的馬祖,再度下了飛機,Josephine還沒意識到情況,就被帶到雇主家。家中的確有一位阿媽,但身體還算硬朗,平時不太需要人照顧。她真正的工作是幫老闆送貨、整理倉儲、打雜,還有整理家務。
Josephine一一數算著自己的工作:清早起床先陪老闆去送貨,每天得搬運好幾百箱的牛奶、雞蛋及日常用品,分送到五間商店;再來是到冷凍庫整理食品、把雞蛋及牛奶搬到倉庫中;接著到一間餐廳洗碗打雜;最後,回到雇主家中掃地、洗衣服、洗碗、收拾家務。
一整天的疲勞累積,雙手發抖、無力、腰酸背痛是常有的事,但Josephine並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她被分配與阿媽共用房間。老人家夜裡多次起身,呼喚Josephine幫忙倒水、如廁。她睡睡醒醒,平均每天完整的睡眠時間只有2到3小時。
「好像我是奴隸一樣」
「我不清楚這樣有沒有合法。如果這是我本來的工作,我會做;可是不要對我那麼兇,一直指著我罵。」Josephine正色說道,工作的超荷、身體的疼痛,她都可以努力說服自己要忍耐,但是雇主惡劣的態度,讓她很介意。
雖然聽不懂中文,但雇主在別人面前取笑她的模樣、手指著太陽穴對她比著笨蛋的手勢、指著她大聲咆嘯的猙獰表情,讓Josephine印象深刻。她說,「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但是我知道他在罵我笨、罵我動作太慢,好像我是他的奴隸一樣。」
日夜奔波勞累、一天只吃一餐、睡眠不足,Josephine很快就體力不支。先是夏天進出冷凍庫,冷熱交替導致感冒,接著搬運過多貨物也引發肌肉發炎。Josephine雙手比劃著說,「前胸、後背,哪裡都疼,雙手更痛到無法舉高。」
好幾次受不了打給仲介求助,都得不到具體的回應;撥打勞委會1955專線也是如此。Josephine得不斷安慰自己撐下去,倚靠的是從菲律賓帶來的手機打電話給家人,以及與送貨認識的另一名菲勞短暫聊天、互相打氣。「老闆不准我們兩個講話,我們只好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兩個人都做自己的工作,沒有看著對方眼睛講話。」
不知台灣看護未納法 超時無休都沒錢
這樣的日子持續兩個月,Josephine已瀕臨身心崩潰的臨界。直到某天,台北的仲介來到馬祖找她,說是要帶她去另外一個地方頂替其他看護的位置,於是她被帶往北竿,在一間旅館擔任客房清潔人員。
Josephine對此再也忍無可忍,她再度打給仲介表明,「我要回去台北當看護,否則就讓我回菲律賓。」此時台北市勞工局終於處理到她之前的投訴案,仲介只好把Josephine帶回台北開協調會。在勞工局裡,Josephine一見到菲律賓籍翻譯,所有之前強壓在心中的辛酸、委屈與苦悶全都湧上,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我要回家、我要休息、我要去找家人」,並且一股腦地把這兩個月以來的遭遇全都吐露出來。
勞工局將身心狀況極差的Josephine轉介到台灣國際勞工協會(TIWA)安置。Josephine回憶這段經歷說著,從沒想過來台灣這麼可怕。她說,她曾在賽普勒斯擔任家傭八年,薪水折合台幣約1萬5,每天工作八小時,週六放假半天、週日放假整天,還可以住在宿舍。當時聽朋友說來台灣很好,她在心裡盤算著,台灣工時比較長,工作八小時過後的加班費,應該足以讓她賺更多錢。
沒想到,台灣家庭看護根本沒納入勞基法,不屬於法定勞工,不管工作多少小時,薪資都是行情價1萬5,更常像她這樣,明明申請為看護,卻做著與看護完全無關的工作,工作權益同樣沒受到任何保障。
在TIWA庇護中心休養三個月後,Josephine心情逐漸恢復平靜,她仍希望繼續留在台灣工作,「但不想再當看護,如果有機會,我想去工廠工作。」她期待著,工廠裡有著固定的上下班、休假及加班費。也許這次真的能賺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