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年02月22日
資料:蘋果日報
馬祖日報編按:北竿塘岐旅台鄉親孫道傑,70歲,中年得癌症,決定台北3家婚紗店全部停掉,當年賺很多錢,他說,不想勞碌到死,放下工作樂活,決定提早退休,是因哥哥和弟弟分別在36歲跟49歲罹患肝癌往生。他現居永和,家父孫孝祿是60年代北竿鄉公所民教幹事。
換肝成功後面對全新的生命,每天一早就上山,平靜與孤獨,非常享受,並做志工。國內肝臟權威許金川到馬祖,他都會跟著拍照紀錄。
【蘋果日報撰文:謝君怡、攝影:張文玠、楊弘熙】「我在馬祖長大,從小嚷著反攻大陸、拯救苦難同胞於水深火熱之中,但一輩子沒救到,反而自己被大陸同胞救,我阿肝小弟就是大陸同胞。」孫道傑笑著說。民國99年,他因肝癌遠赴天津進行移植手術,肝臟來自一名23歲的死刑犯,也就是他口中的「阿肝小弟」。
掀開上衣,偌大的人字形疤痕清晰烙印在孫道傑腹部,妻子開玩笑:「換肝後,他從開Lexus變成開賓士。」不僅「車款」升級,今年70歲的孫道傑還是「雙C男」,先後罹患了鼻咽癌與肝癌二種癌症(Cancer)。
坐在桌邊話當年,孫道傑一邊煮著熱開水。每隔一小段時間,他就得喝口水潤喉,當年為治療鼻咽癌的電療療程破壞了唾腺,「我換肝以前唾液更少,現在有回來一些,但沒完全回來。」
15歲學攝影,16歲回馬祖開照相館當老闆。在那個軍管年代,他擁有全縣唯一一臺有執照的相機。「那時候阿兵哥會寄照片報平安。阿兵哥很多啊!所以好好賺。」後來他到台灣做新娘攝影,事業如日中天,但哥哥與弟弟先後因肝癌離世,讓他在41歲那年決定退休。「當時覺得賺這麼多錢幹嘛?身體沒顧好有多大意義?」之後開始在肝基會與紅十字會當志工。
孫道傑曾因肝癌開過兩次刀,後來又經歷換肝手術,身上留下人字形的大疤痕。
也許是因早年長時間待在密閉暗房洗照片,接觸太多化學藥劑,家族毫無病史、不菸不酒的他53歲時檢查出罹患鼻咽癌。「電療超辛苦,做了40幾天牙齒跟肉全分家,口腔愈爛愈多,喝水都痛。我勉強一天吃6塊軟爛牛肉,2塊就要吃2小時。」
療程結束後的第11個月,孫道傑的肝臟又出現一顆4.5公分的腫瘤。「我是B肝帶原,每六個月要做一次超音波跟抽血檢查。我問醫生是不是鼻咽癌轉移,後來確定不是,而且可以開刀我真的好高興。」
第一次手術拿掉4分之3右肝,4年半後復發,把右肝全部拿掉,剩下小小一塊左肝,「這一塊就很糟糕囉!不斷復發,2年的時間做了2次電燒、7次栓塞。」每次復發孫道傑都會悶個1、2天,想說大概是出不了台大醫院大門,可能要從地下室抬出去了。
「最後一次醫生跟我說,你可能不能再塞了,要有換肝的準備。我心裡想,『哇!最後一條路,這次大概真的要掛了。』」妻兒甚至是媳婦爭相捐肝,但比對結果並不適合,跟家人討論了4個月,他才決定境外移植。
「出發前我到葬儀社問辦喪事要多少錢,請他開細目,然後把價目表用信封封起來,跟我老婆說,萬一不成功有錦囊妙計,妳不要被葬儀社騙了。」
「我大概花了350萬,那時候應該可以在新店安坑那裡買一間房子喔!但能救回一條命,這應該算很便宜。」他在老婆陪同下到達中國天津,「剛到的時候,護士問換肝的孫道傑在哪裡?我說是我,她說『你不是好好的嗎?』我說好好的但裡面爛光啦!」
等肝等了37天,孫道傑每天慢跑40分鐘、伏地挺身50下。手術那天,他哼著歌走進開刀房,「心裡滿踏實的,我覺得換肝成功的人沒一個體能比我好,他們會成功,我有什麼理由不會成功。」躺在手術台上還刻意要跟麻藥對抗,再睜開眼已是第2天了。
為了維持好的體能,孫道傑每周都會固定游泳、騎自行車,最近他剛跟志工朋友群一起騎單車環台北60公里。
「一般手術要8到16小時,大概5、6個小時我太太就被叫上去,她嚇到腿軟,蛤!這麼快就叫我上去,是不是掛了?」回憶那天,孫道傑醒來時手腳被綁住,張開眼看到窗外的藍天白雲,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世界,「重生的感覺真好!後來想想,怎麼不痛啊!會不會掛掉了現在是鬼?」於是他捏痛手指,確認自己還活著。
「換肝成功後我跟阿肝小弟許下諾言,要帶他到寶島台灣吃香喝辣、暢遊阿里山,2012年我加碼帶他攀登雪山,今年6月還要登玉山。」孫道傑沒宗教信仰,但每年都會幫阿肝小弟超渡。關於阿肝小弟的背景,他只知道是個23歲的死刑犯,「縱使是個死刑犯,我也覺得他很偉大,臨終前願意把器官捐出來,幫助很多人。縱使他有不對,我們可以做善事,幫他消業障。」
與阿肝小弟和平共處、同甘共苦至今快10年,孫道傑最大的目標是要當人瑞,「是肝臟移植的人瑞喔!普通人不稀奇,假如我挑戰成功就會是全世界第一個。」
影音/罹兩癌換肝續命 旅台鄉親孫道傑立志要當人瑞--蘋果
- 2018-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