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三叔家是漁貨的中盤商,早年村裡的漁民將漁獲販賣給他,他再將魚醃好後販賣,如果是新鮮魚則直接賣到大陸,後來兩岸阻隔後賣到大陸的量減少,現在漸漸都改成加工包裝;三叔母則在房子邊加開了間雜貨店,販賣老酒與日常用品。每次景彰經過三叔母那兒都會被請吃碗稀飯再走,景彰非常愛吃,因為叔母會在他的碗裡加上幾顆經糖爆炒的花生。萬家燈火的景色維持不久,接著是燭光微暗的夜,景彰謝過叔母後,便回往上方的家中,隔沒幾戶的賭館,依舊傳來麻將推動摩擦聲,其實馬祖也並非所有的人都愛賭的,景彰是這般認為,至於大哥為什麼也泡在賭館裡,他也無法理解,或許是小地方太無聊沒有什麼娛樂吧!民國三十八年以後,國軍來馬,村裡的鴉片館就被迫查封了,因此地下賭館成了主流,景彰還記得三叔家的二堂兄景彥,就是從小跟在三叔身邊跑遍山隴牛角的各大賭館,並且學得一身絕技的。起先他像是個書僮般在旁遞毛巾、補茶水、買東西等等(因為三叔總是嫌賭館裡的服務生太少),而景彥也因為勤快不耍個性,賭館的老闆時常會給點賞錢,打牌的各位依伯也不時因為手氣順而給在旁的景彥吃紅,因此小時候景彥的手頭最有閒錢。三叔的脾氣是有名的大,各房的小孩都怕他,但如果他問起你的成績,你有進步並有成績考卷佐證,則大多可以得到賞錢,因此家族裡的孩子,都對三叔又敬又愛。人們總是會為賭找許多的理由,後來在民國七0、八0年流行的愛國獎券不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賭?統一發票兩百萬獎項的開獎不也造就了一股風潮!在那窮困的年代,賭實在是件娛樂性極高的事,而人無窮無盡的慾望,似乎在賭裡永遠找不到終點? 景彰這天晚上想到祖母那裡分有四顆蘋果,向祖母要一顆一定不成問題,把這珍貴的東西送給阿桃,阿桃鐵定會高興好久的。隔天一大早,景彰就到祖母的房裡要了蘋果,並好生生地的收放在木箱子裡,等著過幾天看戲的時候送給可愛的小阿桃。阿桃的個頭不算太高,約一米六0,瘦瘦長長的身軀,配上一個界在鵝蛋與圓形之間的臉,腰部纖細而使視線上覺得臀線曲折,阿桃也不太多話,符合馬祖男人略帶大男人主義的作風。這一天景彰睡的很好,似乎胃寒的毛病,在這種好心情下起不了作用。 閩劇風華 東引一群老兵在保國衛民之餘,仍保持著高度的修養組成了海風劇團,今天他們抵達南竿要表演閩劇《斬駙馬》等戲碼。在民國四十六年的馬祖哪有什麼娛樂,文化更不用提了,多是一些參觀軍政的團到馬祖參觀。景彰一大早就起床,因為他要帶祖母去看閩劇。今天將要演出的是《甘國寶》一劇,阿彰最喜歡這戲碼,劇裡透出福州人的世情角度。福州是有文化的,自古京官就多,而改編劇碼中此劇最有構成。端看祖母一身行頭,就可知身價不凡,她身穿紫色的小外被棉襖,上面繡著喜鵲與葡萄藤蔓,景彰頓時感覺如《遊仙窟》一般!但六朝與福州有什麼關聯?楚文化與閩越文化的互動又是如何?這些問題在他的腦子裡揮之不去。好戲總在開鑼時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阿彰在山隴廣場上探著頭找阿桃,果然阿桃如約的在後方角落現身,景彰對祖母說:「依嬤,我去找人,兩下就回來!(福州話)」祖母這時是坐在長板凳上的,祖母說到:「依命,莫亂跑,小心啊!(福州話)」景彰對祖母再說聲:「好,好。」便背著他特有的背包去見阿桃。阿桃說:「你帶什麼那麼大包?現在不要送我什麼,這裡人那麼多不方便,被同學看到會不好意思的。」景彰說:「妳見過美國大蘋果嗎?我們一起把它吃了再去看戲,妳說好不好?」「啊!美國五爪蘋果,很貴的,你留著慢慢吃吧!」景彰又說:「不,我們到山邊把它吃了,這會兒就去。」阿桃拗不過他,就與景彰在山邊分著吃了。回到廣場阿桃隨著媽媽在景彰與祖母的左後方坐著。景彰對藝文是很有興趣的,因此很快的他便投入了劇情中,台上正好演到甘國寶因被人誘賭,輸光補鞋師傅王成經營鞋櫃資本,長跪不起,痛悔莫及;景彰覺得這真是與現實社會像極了,劇情隨即進入高潮。 (待續)
閣樓裡的吉他/雪泥
- 2003-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