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裡的吉他/雪泥

  • 2003-07-29
(續前)可知中華大地僻冷地區甚多,而景彰的善妒心與來自僻冷的地理狀態有關,他尊敬隱士,但隱士不能在生活中得意自處的話,他也只能精神上給予同情。」 國恩家慶 再過兩天景彰與繼民就要前往台北的總統府前,參與一年一度的國慶雙行閱兵,統一的行李包與盥洗用具,似乎保有自己色彩的東西極少;阿桃今年也從馬高畢業了,她先找了在歐鄉咖啡店的工作做一陣子,現在也申請了台馬通行證,要在這航次搭乘AP艦前往台灣。一般俗稱「開口笑」的AP艦,是一種補給船艦,是美軍二次世界大戰後留下給台灣的舊船,特別擔任金門、馬祖前線人員物資運輸之用,而馬港村因為有平坦的沙灘,得以讓這種平底船停靠,所以創造了民國五0、六0年代繁榮的街景,那是充滿希望的年代,為了未來大家都有打拚的希望與幸福,就像大陸歌手滿文軍的歌詞:「全給了我,把心給了我,從此不知苦與樂。」 繼民自小在馬港長大,深知土地與人的情感,或許他比同年的人都成熟許多的原因,就是比其他人多了信任與體會。馬港社區由於成員多較年輕,且多有外地移民,繼民從小學開始起,很自然的喜歡上這裡,他還記得班上一個患有肝病的同學,成績很好,這位同學能用銅線製造出各式的童玩,如螺旋旋轉的小銅條、兩邊底座施力就會彈跳的飛人,但是在五年級的某一天起,這位斯文且高挑的同學不再到校。隔了兩日,繼民前往他家中看他,只見他一手拿著毛巾,一手揮動著鼓棒,隨著號角與道士的步伐,伴奏著鼓聲。在繼民的心裡想要發出些吶喊,卻一點也發不出來,不到兩個星期繼民的這位同學就死了。學校沒有對他做任何事,同學也都忘了他,但繼民忘不了,忘不了的是死亡第一次靠他那麼近,而他做不了任何事…。從此以後繼民對生命多了許多體會,他喜歡在有困擾的時候,坐在中正國小的長階梯上,看著遠處的落日餘暉,漸漸地他發現一般直覺概念下,夕陽是火紅且圓潤的,但是馬港的夕陽卻能出現橢圓、正方、長方等型態,那是因為雲彩的影響。直覺的感受是短暫的,但許多時候人不能免俗於直覺的感情交流,於是他對生命產生熱愛,對他想要嘗試的,不再裹足不前,但不是那種俗又有力的不顧而為,「置之死地而後生」、「化悲憤為力量」可說是那國共對立的年代不得不產生的價值觀。繼民是個愛吃糖的人,在觀賞過夕陽後,他便愛上了冬瓜糖,馬祖在地產有冬瓜,但冬瓜糖是道地的臺灣貨,每次嘴唇沾上表面的糖粒後,再順著摩擦的質感,一口咬下去,甜水與濃密的果肉滋味混合,令繼民經常得到莫大的滿足。 為期兩個月的訓練中,繼民寄住在景彰那兒,他們兩人私交是非常好的,但是景彰卻常為了訓練的枯燥而轉移情緒給他,繼民也覺得自己很委屈,他想:「戰地兒女,精神上是分裂的,一面要配合這種軍旅文化的生活,或者可以說『強裝雄健』,一面又要找尋美好生活的出路。」他可以理解,至少是局部的。晚間九點半又是宵禁時間,村公所開始作臨時性的廣播:「各家戶請注意,明天早上七點半,村公所有台灣來的生育計畫宣導小組演講,夫婦二人要派一人參加,最好兩人都參加。」廣播重複了好幾次。繼民打從心裡非常非常佩服那些努力做人、「增產報國」的夫妻們,遑論有什麼生活品質,能把三餐與小孩的事略處理好就不錯了。繼民頗喜歡歷史,因為如此他被眾人認定為一個有責任感的人,近代屈辱的中國歷史,使他深入的探討中國人的缺點,他發現外國人特別重視戶外運動與休閒,因此經常充滿活力,並且他們對工作重視,在經濟能力提昇後,又不斷的探索科學,涵養氣息文化。繼民觀察景彰這幾天煩悶的現象有一些緩解,於是問他:「阿彰,心情有沒有好一點?」景彰答道:「有,但還是很悶。我在想,一直待在馬祖好像做的事都差不多,沒什麼新鮮感,我本來是想念個二專,有個一技之長後再回馬祖工作,後來聽說你想去臺北唸大學,唸大學似乎很有意思,我也想試試,我們一起計劃好不好!」景彰自從與阿桃少碰面之後,依賴感減少了些,但繼民仍然察覺的出,他還是希望有助力一同完成一件事,其實景彰的能力很強。(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