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六點三十分起床,開啟惱人的音樂,以收振奮人心之效。例行的刷牙洗臉,作作一天唯一的暖身運動,以叫醒自己的生活細胞!穿起制式的衣服,打起束縛的領帶,這是一個生活在現實世界中的我! 踏出家門,循著昨日的足跡,騎上自以為會激勵自己向前的機車,一路駛向熟悉的馬路,過往的場景,一幕幕的重覆掃過,但始終沒有用心記住任何感動。在行經國民黨黨部旁的台大醫院停車場時,驟然給我生命添了新的色彩。 一部紅色轎車,突然右轉入停車場,而我正在他右側旁平行行駛,完全沒有預警反應的空間與時間,我只有緊急煞車,但人還是飛了出去,慶幸有戴安全帽,雖頭先著地,但還可以彈兩下,滾兩圈之後,倒地不起,實在太痛了,所以堅硬如我也爬不起來,側頭仰望,車來車往,倒也恍如夢中。 或許過了一甲子,我獨自起身,見一白髮老翁,佇立在一旁,輕步走進跟我說:『那車號是○八三○。』勉著餘力,騎上機車,緝拿肇事逃逸的嫌犯,但一至台大醫院停車場門口,即被攔下,我與警衛發生些許口角,但仍徒步進入停車場尋找傳說中的紅色○八三○,從地下一樓走至地下四樓,尋找是流滿驚奇感的,但拖著受傷的身體卻另有一番滋味,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找到肇事車輛,記下確切的車牌號碼,記下員工證號碼,再尋找出口,但停車場猶如迷宮一般,也花了我好長一段時間。 在出口處,進入了停車亭,請其依員工證號碼找到了肇事人,但卻遲遲無法聯絡上,只好留下名片,若有需要,再與管理小妹作進一步的聯繫。受傷的我騎著受傷的車,依舊上班去! 進入辦公室,慣例地吃完早餐,同事勸我去醫務室看看,但因生性討厭醫生,所以並無此打算,發了一封『這真是一個可愛的世界!』予朋友,慢慢地發現自己的疼痛,且同事說應開立一個證明,就無所求地往醫務室走去,以碘酒清清皮肉之傷,但髖部的疼痛,卻是不可自抑,醫生建議去台大醫院照X光,這良善的建議,卻讓我與肇事者拉的更近了! 步出醫務室門口之後,見怡紋與喬科長迎面走來,面帶焦急之色,原來世界上總是會有關心你的人,所以實在無須自怨自憐。喬科長當機立斷說要先備案,叫了公務車,即往警察局駛去,進入了警局,他說此為交通事故,並非刑事案件,故需先通知交通大隊處理,所以我們只有先行往台大醫院作檢查為先。 進入後煞時代的醫院,仍是要戴口罩的,但人類總是健忘的,我想此措施應維持不久,雖然我仍被強迫戴上口罩,進去照了X光,醫生說要等三十分鐘才有結果,我與醫生閒聊一下,見他年輕如我,卻扛著救人之責,雖然佩服,但莫名的不信任感油然而生,所以老還是有用的,至少予人有一份信賴之感,所以很多人總是不老愛裝老,搞的一副少年老成貌。 等待雖是藝術,卻也實在惱人,不期然接到交通大隊員警的電話,原來他們已在急診室門口等待多時,對我問了一些話,我已可嗅到他們身上的不耐煩,畢竟已時近中午了,該回去吃午餐了,在我告知肇事者的辦公室電話之後,員警就密切與其聯絡,經過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了肇事人,沒多久,就一穿著白袍的小姐匆匆忙忙趕到,口裡直說我沒撞倒人啊! 經過一番詳談,並到停車場瞭解車況,後車廂確實有我機車的烤漆痕跡,如此這位小姐也只好無奈地接受撞倒我的事實,直跟我說:「對不起!我請你吃飯賠罪好不好!」我只覺得屁股好痛,卻沒有什麼好不好,於此時,X光報告也已出爐,小姐自告奮勇地說,我即在此部門工作,我來看即可,所以在我不相信的菜鳥醫生與撞傷我的人,一起判定說我並無傷到骨頭,休息數日即可,真是一個潛藏著危機卻要令人安心的結果。 與員警到車禍現場進行拍照存證,再行與喬科長和換好便裝的小姐於交通大隊服務中心會合,作了筆錄與制式的查問,我向無奈臉色的員警們笑了笑,並道聲謝謝,他們也笑笑回應,原來笑容是有牽引性的,難怪會成為世界共通的語言,平常應該要多多笑! 與喬科長和這位小姐,一同坐著計程車往總統府駛去,我看得出這位小姐的驚慌失措,但在科長的安撫之下,她勉強露出一點笑容,科長說去交誼廳寫和解書,先點了五十顆水餃,喝著很像玉米濃湯的玉米濃湯,這是一種奇怪的氣氛,好像叫我殺一個我不想殺的人,幾番計算,以一千五百元達成和解協議,這真是一個耐人尋味的數字,我問小姐是否能接受,只見其眼帶氣弱之色說都可以,科長有事,所以先行離去,我陪小姐往府外走去。 我跟小姐說這錢算了吧!以後開車小心一點,見其下意識的拒絕,但所有人都瞭解的人情世故,這只是客套話,我與她說就算結個緣分吧!而她因匆忙之中,也忘了帶錢包在身,所以掏了一百元請她坐計程車回台大上班!這真是一個古怪的事情,真不知道自己又哪根筋不對,找良心是一生的工作,沒有良心的人總是要找回他的良心吧! 踏著緩慢的腳步與複雜的心情,進入辦公室,幾番寒暄之後,發了一封「這還是一個可愛的世界!」予朋友,這也是我一路走來強迫自己的想法,無論是否背著十字架活著,總要跟自己說:「這世界充滿了希望!」
爾凱的七月四日/曹爾凱
- 2003-0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