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馬祖的歷史偶然、歷史包袱、歷史宿命、歷史的改變到歷史的締造與契機。看馬祖的未來何去何處? 1949年國共內戰,大陸失守,中國東南沿海有近千座大小群島,如一江山、大陳島、崇明島、南日島、平潭島、東山島…等,為什麼都棄守?最後只剩下金門和馬祖?這是歷史的偶然,不是歷史的必然,巧合中帶著一絲宿命。 廈門島,二天就被解放軍拿下;平潭島、東山島都是在兵敗如山倒的迅雷不及掩耳中,被解放軍攻佔;一江山、大陳島或壯烈犧牲、或撤退來台;在一陣秋風掃落葉的席捲下,全部淪陷,無一倖免。只有金門、馬祖歷經數次浴血奮戰,終於守了下來,成為台澎的防衛屏障。 在此之前,金廈水域、兩馬水域絡繹不絕,每天都有船隻航行於金門、廈門之間,和馬祖、馬尾之間,從不曾間斷,這個水道數百年來,維繫著她們彼此之間的親情倫理、與生活互動,她們都不知道台灣在哪裡,台灣也不知道金門、馬祖的存在。 究竟是基於什麼樣的考量,國軍決定大軍戌守金馬?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共軍始終拿不下金馬?到後來,又為什麼決定不再攻打金馬?金馬究竟是台灣與大陸的臍帶?還是台灣對台獨的累贅?或是中華民族分合的楔子? 在反攻大陸的年代,烽火戰地,無日稍休,每逢單號晚上,躲防空洞、躲砲彈的日子,至今憶及,猶難釋懷,也曾有親友同學,在那個砲戰年代成了戰爭冤魂。我們能平安活下來的,已經算是苟活於亂世的幸運了。 有金馬才有台澎,有台澎就有大陸。過去反共戰爭,國民黨一心一意要反攻大陸,光復國土,金馬是所謂的跳板、基地、前哨之代名詞,使金馬無端背負著沈重的歷史包袱–「一定要從金馬反攻大陸」、「金馬是中華民國最堅強的反共堡壘」金馬從此走上了反共的不歸路。 三、四十年的反共,戰地角色;軍管、戒戰體制;馬祖居民很認命的默默承受著當代的使命,無怨無悔的犧牲奉獻。全民皆兵,全年戰備,數十年如一日。馬祖原本只是閩江口外無人知曉的漁村小島,卻因海峽兩岸的軍事緊張,幾次被擠上世界級的新聞版面。尤其是在1996年的飛彈演習時,中外記者近百人同時湧進馬祖,採訪一觸即發的戰爭。 當時的馬祖,一夜成名,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而是太靠近演習的大陸平潭島。最後,戰爭並未爆發,而馬祖的戰地角色益加深刻,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悲哀。 在台灣人的印象中,馬祖是一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交通不便、建設落後、甚至子女當兵如果抽到「金馬獎」,那更是不幸。因此,有「塵歸塵,土歸土,金門去金門,馬祖去馬祖」的說法,就是擔心害怕去金馬當兵。國為,當年的金馬,有砲戰的危險、有工事的意外,子弟能二年平安退伍,就阿彌陀佛了,金馬總給人不安全的感覺。 2000年的政黨輪替,民進黨政府將金馬與大陸進行小三通,從此金馬的角色地位有了重大的轉變,不再是戰地,而是兩岸和平的友誼橋樑。一些福建的台商,可以從金馬進出大陸,在金馬設籍半年以上者,也可以從金馬去大陸小三通,經政府核准的貨物,可以從金馬進入台灣。金馬一下子從烽火連天的前線戰地,轉型成為兩岸經貿互往的中繼站。共匪不再是共匪,而是有來有往的客戶。 歷史真是造物弄人,昨天的萬惡敵人,明天卻變成共飲同樂的生意伙伴;昨天是命運共同體的後方同胞,明天可能是分道揚鑣的陌路人。在兩岸關係詭譎多變的今天,我們真的有些迷惑,究竟馬祖的未來在哪裡?我們的明天該往哪裡去?我們的前途該由誰來掌握呢? 從當年勢不兩立的國共鬥爭,到今天搭起友誼和平之橋,我們曾經是台澎後方的安全屏障,我們曾經以堅強的防禦工事,對抗中共強大的軍事威脅,毅立五十年而不倒。我們曾經浴血奮戰,我們曾經枕戈待旦,只是為了那個歷史的包袱,我們的內心是無比複雜與矛盾的,我們的意志是澎湃激昂的,我們曾經期許使命,以為那就是歷史宿命。 歷史的巨輪,快節奏的滾動著,千變萬化,令人難以捉摸,誰也不會料到,金戈鐵馬的金門、馬祖,如今竟然驟變成和平鵲橋、觀光勝地、兩岸小三通的實驗區…甚至,他日可能是兩岸復談的地點、是未來中華民族終止內戰的燈塔,兩岸的和平共處就從馬祖開始。 我們的前途在哪裡?台灣、大陸、馬祖?我們的命運掌握在誰的手上?台灣、中國、自己?我們何時能夠改變歷史?創造歷史?我們何時可以揮去歷史的包袱?扭轉歷史的宿命?這才是每一位馬祖人該嚴肅思考的主題。 (九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從八二三砲戰到小三通,從戰地前線到和平之門/吳軾子 (秋貴)
- 2003-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