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最後一包藥,心裡想起醫生說,在藥的配方中,不加入抗生素,希望以病人自身的免疫力提高對抗傷風。於是,努力的飲入大杯、大杯的溫水,提早上床睡覺這樣基本的作息,感冒於是漸轉好。
躺在床上,聽著自己沉沉的呼吸聲,這麼簡單的保養,以往怎麼都忽略了?突然想起也是護士的母親。我是那種從小季節一變換,就必定氣管炎外加傷風感冒,母親每次都很「鐵齒」的不給我吃感冒藥,她總是要我以「基本保養法」來對抗感冒。那時我也總是叛逆,不肯乖乖就範,於是感冒愈趨嚴重後,就責怪起母親對「感冒」的不虔信,所以我只好「風邪上身」。母親著急了才帶我去醫院看病,每每見我服藥,就忍不住為我加上一帖「雜唸特效藥」,並叮囑我沒事了就停藥。
倏然之間,因應小家庭的狀況而誕生了更多獨處的時光,於是「孤單是一種病」的感嘆,突然不知何時竟出現我的病歷記錄中。母親與父親在我10歲的時候離婚,為此我轉學到台北市裡的某個近母親服務醫院的小學,從那時候起,我就染上了這樣的怪病,對於獨處充滿不安。然而我漸漸地隨著時間說服自己,孤單的另一種意味即是自由。最起碼在當時閱讀的文藝小說中,對於自由與孤單似乎有許多浪漫卻滄桑的記載,所以孤單是一種很美的病。儘管,它沒有特別的病徵,卻有無窮的後遺症 。
12歲以後,母親又與父親合好。我的病況稍有改善,最起碼多了一帖「安全感」的抗生素。但叛逆的分子藉由青春期的高滲透壓,於是更強烈的抗爭綜合了孤單是一種病,父母親才開始正視我的病症。
直到成長以後,才知道這樣的疾病其實是一種戒不掉的習慣,就是自我哀憐的過度悲憫,放大了青春期卻縮小了這個世界的長寬與深度。
如果說這些愛與安全感是抗生素,那麼當我們使用不當以後,所以孤單成為了一種心靈疾病。病況時好時壞,但與遇見的人有絕對關係,假如人的一生中遇見10位值得一輩子託付真心的朋友或者伴侶,漸漸的他們取代其實一直對愛的希望與安全感的建立,「自覺」的免疫系統增強以後,對於「病症」的抗禦能力也提高,那些隨時間前進,不停地走入我們年華中的,豈只會有10位親人、朋友或伴侶。
原來,孤單是一種病,其實是個實習。實習我們對愛的接納與載重、實習同理心的付出是一種彈性的丈量,一切不能太急也不能太過。
於是,孤單不孤單,好像已不是病歷記載上需特別需註記的了。
孤單是一種病/只愛香草
- 2005-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