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蘿蔔乾/夢花

  • 2016-01-20
 咳了三個多月,走訪不少中西醫,雖然只是他們口中的小病,不過冷咳罷了,然而試遍藥石也只能緩解症狀;一覺醒來,喉頭幾陣搔癢之後,又開始約莫四五十分鐘的咳。這「咳」可沒什麼痰,蠢動喉頭裡的小蟲鑽呀鑽,頗不安分。於是情緒在不斷持續反覆中爆裂,管它藥丸、中藥粉、中藥湯,澆不止這無盡的廝磨,甩不開,拋不去,如影隨形要我記得它的存在。
 失去方記得擁有時的可貴,這是人性;不禁讓人回味百無禁忌時的任何美食。此時,任何生冷或消暑飲品,只能眼巴巴地望,因而練就坐懷不亂的定力,這般定力是何等無力且可笑!但再可笑,也只能遵守,總不能等咳了一兩個小時之後,才來後悔吧!事實上,我常常在後悔,在後悔中原諒自己,然後於一連串的遭遇裡,重複地告誡自己,再循環於懊悔之中。
 記得了,是應該深刻記得。在醫師一般常識勸導下,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忘了告誡我最在乎的抽菸嗜好。於是一根根菸配一帖帖藥,喉頭在藥效起伏間,如不安定的火山,隨時引爆一長串無止盡反應,而人還在沾沾自喜於滾滾煙塵。被遺忘,也可以是一種形式上的幸福。
 母親知我久咳不止,便從房裡翻出了二瓶玻璃罐,罐子裡面分別裝了褐色及黑色塊狀物。她說褐色那罐是祖母醃了二十年的蘿蔔乾,另一罐則是外婆醃製四十年的蘿蔔乾,這些可是治咳秘方,坊間及中藥房裡可不常見,有錢也未必買的到。說也奇怪,白蘿蔔生性冷寒,一般感冒咳嗽必定忌口之物,卻在醃製之後,改變了屬性,這不得不讓人佩服老一輩人的智慧。母親掏出一塊黑黝透亮的蘿蔔乾,用塑膠袋包好後交給我。她說,只要切薄薄一兩片,用熱水沖泡服食即可,或是用雞塊、排骨熬煮,味美且兼具療效。(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