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像月亮一樣，照耀我家門窗，聖潔多慈祥，發出愛的光芒。為了兒女著想，不怕烏雲阻擋，賜給我溫情，鼓勵我向上。母親像星星一樣，照耀我家門窗，聖潔多慈祥，發出愛的光芒。不辭艱難困苦，給我指引迷惘，親情深如海，此恩何能忘。
經典兒歌耳熟能詳，從小跟隨老師踩踏風琴旋律，亦步亦趨吹起手中直笛響音，一遍又一遍，彈奏出出對母親的感恩。
念小學時懵懂單純，老師說的話有如聖旨如鐵律，即使心有不解也從未有過疑慮。所以，爸爸像太陽像高山般雄壯威武，媽媽像月亮像星星般溫柔慈祥，嚴父慈母，透過師言深深烙印幼小心靈。然而，我們家的爸媽似乎不太一樣，慈父嚴母，是咱家孩子的共同心聲，女主內也主外，母親身兼雙職撐起那片天。
當我還小，看著母親，個性果決明斷，做事利索乾脆，絕不像陰柔的星光月影，反倒像熾燙的夏日豔陽，倘若行徑有所偏差，荒廢功課、偷拿零錢、吵鬧打架：：，免不了得領受一頓「竹筍炒肉絲」，肌膚上一條條瑰紅痕，要好幾天才會消逝，所以我們跟爸爸一個樣，很怕媽媽，我們就是在這樣的母兼父職環境下成長。
當我成年，開始分擔家務經濟，才慢慢了解到母親的辛勞與無奈，明白她不得不扮黑臉及強勢作風的用心良苦。因為母親，家裡經濟才能由負轉正，因為母親，方能掙得遮風避雨安居之所，因為母親，我發憤圖強努力求學終能衣錦還鄉光耀門楣。
而在我能獨當一面位居高職時，終於體認母親真正面貌與身不由己，在那嚴峻冷漠外表與雷霆霹靂作風下，其實藏著一顆柔軟極易受傷卻又得自行療癒的玻璃心。當母親慢慢變老以後，我對她的畏懼感轉化成疼惜情，經常失眠與全身病痛的她，日益憔悴，說話時氣如游絲，讓我甚感懷念當年中氣十足厲聲怒喝的母神風範。
母親，還是母親，但也不再是母親。愈來愈虛弱無力的她，儼然成了需要我呵護照顧的女兒，不時排解她的憂鬱焦慮，隨時安撫她的空虛心靈，再三叮嚀兒孫自有兒孫福，勸導她要學習放下，方能活得輕鬆自在。但當她真正撒手放下一切，不再為世俗事煩憂時，不再為兒女情掛慮時，我雖感失落孤寂卻也替她開心。
夜幕低垂時，我仰望天空，心想現在母親可真成了月亮與星辰，每天以不同的月貌星相，散發光芒，繼續照耀環顧著我。我對陪坐身旁的女兒，悠然述說與阿嬤半百年來生活時發生的點點滴滴，那些陳年往事歷歷在目，對正值青春年華涉世不深的小女兒來說，或許都是些有趣家族故事，但對我這個髮鬢發白的老女兒來說，卻是時刻懷想的溫馨回憶。
「當一個母親，容易；當個好母親，不容易。不管嚴母或慈母，母親對孩子的愛，深如海，永不變。」當我對女兒說完這一段話後，她突然緊緊抱著我許久不放，傳襲母親拘謹習性一貫扮演嚴母的我，從初始親密身體接觸的不自在，也學著釋放深藏心底柔軟情愫。
我，是個母親，看來也即將成為女兒反哺照顧的母親。
母親／郎英
- 2020-06-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