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旅程，將我們隔得好遠好遠，遠到橫跨海洋，穿過隧道，太多的情緒被堆疊，還找不到出口。那天，還是同窗，幾乎天天膩在一起，上學時坐旁邊，下課時拿起來球就到處鬥牛，放學後也一起回家，還相約到彼此家裡看卡通，那樣的日常，早已習慣。那時還不懂什麼叫分離，只懂這樣的生活很快樂，想要永遠都這樣膩在一起，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於是，我們懂得努力一起考上想要的志願，知道彼此不足的地方，所以開始互補，開始幫助對方可以一起前進，那感覺很好。
直到高中，我們都還是在一起，認識十幾年的好朋友，仍然是好朋友，已經有深刻的默契。直到大學，才知道我們要分開，我考上了北部的大學，而你被家人安排到對岸念中醫。你說，那是你的命運，生來就是要接父親的使命，即使大學前什麼都可以裝作未知，但懂事之後，就反覆的被提醒，反覆的被強調這件事。而你早就知道有這一天，或許也早就做好分離的準備，而我卻沒有。你說，不想讓我想太多，也不想我強力挽留，而讓你造成家庭革命。你說，如果我捨不得你，你是可以為我留在國內，不要出去，但想必就會延遲了前途，違背了家人的安排。
百般衡量之下，你還是覺得向我坦承一切。不過，那時候你早已把行李準備好，把機票訂好，已經突破重重的關卡辦好入學手續，也有了宿舍。你說，這要歸功於父親的朋友，可以很快的打點好一切，讓人無後顧之憂。而我，一切都是懵懂的，即使搭上往北的列車，也是想著，台灣不就這麼大，搭個火車，一下子就能回家，與你的距離不過一點點，過沒多久就又可以相見了。誰知道，你即將離開台灣，離開你的家，離開我，然後獨自一人往異鄉奮鬥，我不禁為你擔心，但也替你感到開心，畢竟能夠有這樣的經歷，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那是值得高興的事。
記得多年前，我們就在最後一次聚餐中分離，聚餐時，我們都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珍重，再見。想不到再度見面，已經是你學成歸國，然後踏上歸途的日子，而我們都長大了，故鄉也改變了，一切的一切都跟你離開的時候不一樣。或許，等到你真正踏上那些地方，就可以清楚的知道我所說的沒錯。而我也是從臉書，才得知你學成歸國，本來想要跟你聯絡，卻被搶先一步，只好等待，等待你有空的時間，等待你可以跟我見面的時間，那一等，就又好久好久，直到最近才碰面。
我們相約，當初最喜歡的小吃店，點著那些當初愛吃的美食，你睜大眼睛看，那些桌上的回憶，因為闊別太久，那個滋味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只是拚命幫你夾菜，拚命點菜，讓你可以吃飽。而我分享著這些年故鄉的轉變，以及我自己的種種，你吃完後，也開始分享在對岸的那些趣事，以及學到多元的學習。我們彷彿回到了兒時，雖然這間店已經給第二代經營，裡面也有稍許裝潢，但大致都還能看到過往的輪廓，就像我們心中堅定的情誼，無論相隔多遠，都一定想起彼此。
歸途／徐夢陽
- 2020-08-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