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認識的義大利人，有一個共通嗜好，就是他們非常著迷於一樣被稱為「廚房鑽石」的寶物，那就是白松露。當這款白色不規則塊狀物擺在面前，我只聞到陣陣的蒜味，頂多再參雜了些許麝香味，覺得它就和台灣人常吃的蒜頭類似，是菜餚調味的配角，真的值得為它瘋狂嗎？
不過，當義大利友人和我介紹白松露的身價，反而換成我驚跳如蛙了。沒想到，一公斤的原產白松露，售價竟然高達兩萬美金以上，比眾多在義大利境內奔馳的國民車款飛雅特(FIAT)還貴。也難怪白松露會得到「廚房鑽石」的美譽，想要飽嘗它的美味，就要付出財產急速縮水的代價。炫耀自家對於白松露的收藏，可看成是富豪展現不凡身價的途徑。不過，邀白松露成為餐盤成員，也是所有義大利人的集體美食膜拜儀式。
白松露最珍貴的地方在於，它屬於地下的菌根真菌，所需的成長條件，需要大自然各種巧妙元素的配合，也可說是仰賴天神的賞賜，人們才能一探其美妙。義大利盛產白松露的地方，就是北部的阿爾巴(Alba)小鎮。這裡的北、西、東三面，正好都有阿爾卑斯山作伴，氣候涼爽，土壤富含礦物鹽，也就變成了天神指定的白松露聖域。我必須要說，阿爾巴的確是個風光明媚的美食天堂，每年舉辦的白松露節、巧克力節，總有滿載的食客前來聞香。像是有一年的十一月，我來到阿爾巴裡一座富有童話色彩的卡富爾城堡（Castello Graziano Cavour），一踏入大門，就有中世紀造型的禮兵迎接，頓時讓我有時光旅行的錯覺。在卡富爾城堡上演的，並不是騎士競技比武的擂台戰，而是拍賣大會，因為這段期間正在進行熱鬧繽紛的白松露節，我有幸目睹世界頂級的各方富豪，為了晶亮餐盤上的白松露，瘋狂展開價格競飆賽，我和友人只能巴望這些天文數字悲嘆。
雖然我口袋空空，與白松露拍賣的貴賓資格相距甚遠，不過，鎮上所舉辦的慶祝活動，像是狩獵白松露，就有機會參加。這其實和尋寶遊戲很像，因為白松露的生長過程全在地下，不見天日，若想要尋獲，就得靠最天然的方法，以動物來擔當搜尋使者。這任務往往是由訓練有素的獵犬承包，牠們的地位，其實就像是狗狗界的福爾摩斯，具有敏銳的嗅覺，可聞出白松露的蹤跡。我跟在一隻名叫「安特」的獵犬旁邊，在山野漫遊，除了和迎面的微風打招呼，幾乎沒有發揮任何作用。過了一陣子，安特終於發掘出一塊小顆如乒乓球的白松露，興奮的叼在我面前繞圈，我送了它農家主人特別製作的食物作為獎賞，而這時，我想到一部看過的BBC影集《捕捉真相》（The Capture）裡，警探女主角曾被上司評價為松露狗，這並非貶低，而是代表對她傑出觀察力的推崇。這也突顯出，能找出白松露的獵犬，在人類眼中絕對是重要的資產。雖然在這場白松露狩獵賽裡，我碰到許多更強大的獵犬對手，並沒有獲得獎項，但我對於安特的全力以赴、不達目標絕不棄的執著，仍是非常感動。
擁抱廚房鑽石／答啟
- 2020-08-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