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們一定牽過母親的手，走過大街小巷，探索未知的地方。因為沒安全感，所以能想像的是，手一定緊緊握住不放，害怕就這樣被遺落在陌生之處。但年紀漸長，就越顯得害羞，理解男女有別，內心也有股聲音告訴自己，倘若像這樣的年紀還要牽母親的手，是不是過於依賴，是不是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但等到我們長大後，反而是母親越來越需要我們的依賴，走在路上，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沒有安全感，即使身旁有親人，卻還是擔心受怕，深怕自己年邁的身軀，已無法負荷顛簸的路程，深怕自己緩慢的步伐，會拖累年輕人前進的方向。當然，身為晚輩的人不會這樣想，但是長輩總是想太多，不想給我們添麻煩。
某次，母親突然罹患一場大病，連走路都覺得虛弱，偏偏她又想要到廟裡拜拜，祈求家人與自己平安。我們光看她要從座位上起身，都已經很不容易，於是，妹妹便主動牽起母親的手，甚至扶著她的肩膀，讓她有個支撐點，至少也不會走的那麼吃力。我與弟弟在一旁，看了於心不忍，雖然想勸退母親，但還是順從她的心意，只是在旁邊當左右護法，讓父親與妹妹交換攙扶著她，讓她可以安心走路。
偶然間，我聽見她的喃喃自語。她重複說著，「老了就不中用，還要人牽。」我們聽了其實很難過，畢竟以母親的年紀還不算老，只是因為生病，所以人很虛弱。
妹妹趕緊安慰她說，趕快把病養好，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健步如飛。因為雙親都有晨起散步、遛狗的習慣，其實都早睡早起，飲食也正常，其實相當健康。而我們這些子女也各自有了工作與歸宿，不用過於煩惱。但是，長輩總有煩惱不完的事情，但她絕對不會把自己放在第一優先，絕對都是擔心子女們的一切，然後把自己的所有事情埋藏在心裡，等到真正爆發，還是勉強地繼續生活，然後強顏歡笑。
就像她生的病，其實也是由於失眠與容易想太多從心理影響生理的疾病，這會讓她厭食，會讓她不想與人群相處，甚至會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這也讓我們知道，某些病症，其實是不用病毒傳播，也不用什麼外在影響，本於自身的因素，才是最重要的。而母親就是這樣堅強的把我們養大，然後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所以，等到那些煩惱越來越少，但是新的煩惱也從心理油然而生，進而影響睡眠，影響心情，就會影響到她的生活，這是我們都看了很不捨，卻無能為力。
我想，唯一能做的，就是牽母親的手，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還有陪她去看醫生，讓她可以獲得完善的治療。後來，父親與妹妹都累了，而我與弟弟也主動牽起母親的手，那雙小時候讓我們有安全感的手，我們牽了，現在，讓我們給母親安全感，陪她度過人生中的低潮，陪她度過身體與心理的病痛，然後快樂的度過人生。
牽母親的手／徐夢陽
- 2020-09-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