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年冬天在定期瀏覽《馬祖日報》時，讀到一則地方新聞內文詳述，馬祖國家風景區管理處自軍方移撥北竿短坡山營區後，即著手進行多項基礎設施改善工程，如今上山進場道路，營區至山頂步道、觀景台等施工已陸續完成，可先行開放局部景點供遊客造訪，最終計畫將使其成為一座嶄新的觀光旅遊景點。閱畢新聞眼睛為之一亮，心中充滿喜悅，思緒在剎那間，逐漸倒帶慢慢地回到四十多年前，在兩岸軍事緊張對峙的烽火歲月，「單打雙不打」的年代，我們部隊奉令移防國境北疆戍守馬祖北竿，肩負對大陸射擊任務的歷史現場。
基地受訓
那年四月初，本營自駐地台北縣樹林光華營區，部隊開拔赴彰化縣埔尾陸軍砲兵基地受訓四十五天。五月中，基地訓練接近尾聲的一個初夏夜晚涼風徐來，晚餐後大家圍坐在營房外的大榕樹下閒聊，營部資深士官長為我們這些義務役士官上了一堂歷史課，他說：「部隊軍砲兵642營這個番號有著一頁光榮的隊史，我們曾經在全國基地測驗比賽贏得第一名，深獲各級長官嘉許，從此被陸軍譽為金牌大砲部隊。本次下基地營測驗訓練即表示我們將移防外島，多年來本營都是移防馬祖北竿，負責對大陸射擊。」聽過資深士官長的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大家頓時眼睛炯炯有神，對能在本營服兵役，充滿著高度的榮譽感。資深士官長接著又說：「在『單打雙不打』的年代，國軍對大陸反砲戰射擊，金門防衛司令部有一個砲兵營，馬祖防衛司令部有一個砲兵營固定駐防在北竿。更正確的說，國軍只有金、馬前線防區兩個戰砲連，執行此項射擊任務」。
馬祖移防
日子一天天過去，該來的終於到了。時值初冬11月的一個夜晚，本營前戰部隊在基隆海軍軍區碼頭，全副武裝接受各級長官蒞臨校閱訓勉，長官表示，國軍奉調移防馬祖北竿戍守國境北疆，這是部隊的榮耀，全體要堅守崗位不負上級的託付。
前戰部隊聽訓完畢已近深夜，此時全體成一列縱隊，在帶隊軍官前導下，大家保持安靜秩序井然魚貫登上「雲台號」運補艦。在10度氣溫下軍艦迎著風浪緩緩駛離基隆軍港。頃刻間，從甲板上已可遠遠看見金山核能發電廠高聳火力煙囪的熊熊火焰，以及黑暗中漸行漸遠台灣本島北海岸模糊的輪廓。
軍艦逐漸加快速度進入東海，此刻風大浪高船艦上下起伏已顯顛簸，站在甲板上的本營前戰部隊全體官兵，迎著拂面濕冷的寒風，個個表情嚴肅，大家行動一致向消失在黑夜中的中華民國國境行徒手敬禮，大海之上仰望滿天星斗浩瀚無際，我們有如一葉扁舟在皓月當空下，乘風破浪勇往直前航向國境北疆馬祖北竿，肩負保家衛國的使命與天職。
清晨五點，在東海之上大群海鷗翩翩展翅，高低翱翔忽遠忽近，以海鷗大合唱陪著我們共同迎接第一道晨曦，只見海天交際日升之處光芒四射氣象萬千，如此的畫面誠然令人震撼感動。此時，在遠處已可隱約窺見馬祖列島星羅棋布孤懸在閩江口外。近上午十時三十分「雲台號」運補艦終於抵達馬祖北竿午沙港，由值日海軍軍官精確算好漲潮時間搶灘靠岸。
北竿搶灘上岸
本營前戰部隊在搶灘後安全上岸，經就地整隊作舒緩體操活動一夜在船上顛簸的筋骨，在換防部隊軍官前導下，我們全副武裝肩槍緩步上坡離開午沙港。沿途經過中興嶺圓環，向左看見北高醫院再往前抵達碧園登山口，此時，帶隊官特別要全體官兵稍作休息，因為準備攻頂陡坡百餘階石梯，直達此行終點『碧西坡營部』，大家苦中作樂面帶微笑說：「這是最後的震撼教育，也是體驗外島生活的起點」。全體一股作氣首尾相連在初冬的氣溫下，弟兄們汗流浹背全身濕透，我們氣喘噓噓終於登上營部籃球場，換防部隊友軍早已列隊鼓掌叫好，並準備了幾大壺的熱茶水表示竭誠歡迎。
前戰部隊交接
有感於移防交接時間很緊迫，所以營部及營部連就地留下辦理各項重要公文，營產交接事項。其他：戰砲一連立刻循原路下山走塘岐過沙灘上大沃山，戰砲二連迅速下山過中興嶺再上短坡山，因為肩負未來對大陸射擊任務，所以當天下午立即加入各砲班一般砲操課程，絲毫不敢鬆懈，戰砲三連則沿著碧西坡山路走下至上村，再沿著海岸線直達板里。
當晚六點半過後，全馬祖防區警報聲響起，人員迅速進入各地防空壕，不久對岸砲彈已劃過天際呼嘯抵達北竿、南竿，造成各種損害。我軍北竿短坡戰砲連立即發射155加農砲還擊，片刻間，馬祖防區天空砲彈呼嘯來去，時間長達一小時，我們首次親身體驗到這是國防最前線，這是馬祖北竿。
短坡反砲戰射擊
兩周之後，「雲台號」運補艦再度抵達馬祖北竿午沙港，本營主力部隊搶灘上岸，隨即與換防部隊在午沙港灘頭完成交接任務，換防部隊在營長一聲令下向本營敬禮，立刻登上「雲台號」運補艦，離開馬祖防區。當晚，北竿短坡本營戰砲二連，肩負對大陸射擊任務，砲陣地內各級長官蒞臨督導，包括；馬防部司令官、副司令官、參謀長，以及馬防部砲指部指揮官、北高守備區指揮官，還有本營營長、副營長、作戰官等。經過一小時射擊任務圓滿完成，馬防部司令官對本營戰砲二連在移防後，以最快速度熟悉射擊砲操，充分展現馬防部反砲戰防衛實力，表示嘉許。
挑水、種菜、站崗
往後的一年，在馬祖北竿碧山下碧西坡營部連，歷經冬、春、夏、秋四季寒暑，連長指示各班組士官兵有種菜配額，用以充實伙食營養。夏天枯水時期還要輪流挑水，以充裕廚房用水。當時離營必須申請假單，以備路上憲兵隊檢查，無論走到那裡都只靠一雙腳，大家深刻感覺全防區好像都是步兵。尤其，冬天午夜氣溫驟降站衛兵，在大霧中迎著刺骨海風堅守崗哨，這才是真實的外島部隊生活。（待續）
禮讚北竿短坡重返榮耀／計安邦
- 2020-10-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