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多雨多霧，居住其間談不上舒適，但關步泉一天都不願意離開。
每天下午三、四點左右，城裡的雨勢會轉弱，街道中於是白霧裊裊。細雨如絲，薄霧似紗，這個時候外出即使沒有打傘也不會被淋得渾身溼透，反倒會在心底升起騰雲駕霧般的愜意。
關步泉天天在同一個時段外出散步，卻不曾橫越馬路，借詞向她搭訕，傾訴積累多時的愛戀。
她身邊的寵物兇悍又奇特，是最不好對付的護花使者，不過這並非他選擇緘默的理由，然而真實理由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今天她主動跨越街道，與他面對面相談。
「你的眼睛不太好？」她並無半點拘謹，開門見山地問道：「先天的？意外造成的？」
「都不是。」關步泉不以為忤，滿面笑容地回應心上人。「儘管視力欠佳，我仍然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
關步泉口裡說完前半段話，又在心底接續了後半段：因為我能夠清楚聽見妳的聲音，它就像夏夜裡的風鈴一樣美妙。
「你真樂觀，而且很有勇氣。」她指一指蹲伏在自個兒腳邊的寵物。「你一點都不怕小杜，別人都不敢靠近它，每次遠遠瞧見了就急急忙忙繞道。」
關步泉微微一怔。寵物的名字取做小杜，可見她對待它一如好友，這樣的女孩無疑是善良的。
「我看不清楚小杜的模樣，」關步泉將有限的視力集中在她臉上，「但俗話說『物似主人形』，我想小杜一定非常忠心良善，只因全心全意保護妳，出門在外時難免擺出全神戒備的嚴肅模樣，外人不瞭解，才會被它嚇到。」
「你的女朋友呢？」她頑皮一笑，「她怕不怕小杜？」
「女朋友？」關步泉俊眉微皺，「我們每天隔著這條街散步，少說也有半年了，妳能看出我的眼睛不好，卻看不出我一向獨來獨往？我根本沒有女朋友。」
「可是……」她頓了一下，小聲地遲疑道：「昨天她又跑來跟你一起散步，問你願不願意跟她……」
「妳說的是董荷？」關步泉斟酌地回道：「董荷只是鄰居，她很關心我的眼睛，時間一長就混淆了同情與愛情，我已經拒絕她了。」
他沒說出口的後半段話是：由憐生愛的例子很多，但我的視力問題並不值得同情。
「我有聽見你拒絕……」她及時收住下一句話－－我也看見了董荷的表情，那個神情顯然是不願放棄。
「眼睛、小杜、董荷，」關步泉數著手指，「這三個根本完全不相干，到底哪一個才是妳今天來找我聊天的目的？」
她一時語塞，瞬間漲紅了臉。半年來總在固定的時間散步，在固定的地點相遇，今天是頭一回交談，結果說得零零落落……應該先打個草稿的。（待續）
奇戀神龍／棠硯
- 2020-1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