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旁的李花開了，枝頭一片白皚皚的，宛如白雪覆蓋，美麗極了，就連蜜蜂也駐足品香留戀忘返。
眼下正是桃花、李花與櫻花盛開時節，桃花櫻花若是紅粉佳人，那麼李花該是仙女下凡，皎潔無瑕冰清玉潔。看那成串茂密盛開花朵，怎麼拍怎麼美。原本河堤在進行整治工程期間，被圍籬圍起來將近半年多，我心裡一直掛念著它，擔心它會被怪手鏟除。日前圍籬一拆除，我迫不及待趕往探視，「太棒了，它安然無恙，還開始冒出花苞了。」
對這株李花會這麼在意，是因為它承載著我與母親的美好回憶。
記得那年，母親剛動完眼睛手術，視力模糊不良於行，整天窩在家裡不是臥床就是發呆，看她毫無生氣日益消瘦，想盡各種辦法要她去逛逛透透氣，都被她以「看不清楚，不想出門」為由婉拒。後來想到母親酷愛李花，正巧河堤邊李花開，我先拍幾張照片回來誘惑她，連哄帶騙帶她前往賞花。這招果然奏效，母親坐在李花旁的長椅上，時而深情凝視時而深吸吐納，夕陽餘暉柔柔的照在它與她的身上，好美。
我曾經問過她，為何偏愛李花，一般人都瘋櫻花，紅紅花朵嬌艷逼人，李花素素的，少了那份貴氣。母親回答我：「我就是愛它那份清幽素雅與世無爭的氣節」，然後她吟了首《李花詩》給我聽，「小小瓊英舒嫩白，未饒深紫與輕紅。無言路側誰知味，惟有尋芳蝶與蜂。」
我不禁讚嘆作者的傳神描述，小小白花或許無法與萬紫千紅的花兒爭艷，但當它簇生成團數大是美則壓導群芳，更況它那誘人清香裊裊不絕，自然引來愛花之人。你瞧，蝶飛蜂繞絡繹不絕，連母親也愛不釋手，這也讓我想起喜好相同的詩仙李白說：「春風送暖百花開，迎春綻金它先來。火燒杏林紅霞落，李花怒放一樹白。」
看見李花齊心綻放叢叢盛開，就知道春回大地了。
母親是個浪漫之人，她之所以酷愛李花，是因它像極新娘捧花。而我是個務實之人，雖愛李花更愛李子，每當看它結實累累由綠轉紅時，口水就不禁潺潺流出，尤其是紅肉李，圓潤飽滿口味甘甜，瞧那美艷型態，很難想像它的花是那麼潔白如霜。
在我印象中，外婆家後院也種了兩棵李樹，每到果熟可摘採時，外婆會將它製成蜜餞或果醬，方法很簡單，把李子放入鍋內加一些水，小火煮到熟透，用濾網篩渣去掉果核，再加糖慢慢燉煮攪拌，放涼後即可裝罐。每次母親回娘家，外婆就會給她一罐帶回來給我解饞，有時候外婆還會用李子釀酒，那濃醇滋味很潤喉，令人回味無窮。
所以每次上市場看見李子，就會想起外婆的蜜餞和釀酒。此時，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母親偏愛李花，是因為花美？還是跟我一樣？母親其實是睹花思人？思念外婆與家鄉？」
賞花也好，思鄉也罷，看見母親面帶微笑心滿意足模樣，我很感激那株李花，不僅帶來春天訊息，也為母親帶來愉悅心情。
花舞春風／陳四
- 2021-02-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