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兒時朗朗上口的古詩，未能深切品嘗詩境，直到離鄉背井孤身在外，春雨霏霏，才慢慢體會「欲斷魂」惆悵感。清明佳節本該和家人祭祖掃墓，但遠在海的一端，諸多牽絆，只能遙祭，心中思念如細細雨絲，綿綿不絕。
往年，為了避免清明時節塞車人擠，爸爸總會提早兩三個星期就返回老家掃墓，我和哥哥兩個壯丁是搬運祭品、割草掃除的最佳人選，每當艷陽刺眼汗水淋漓時，心裡就會犯嘀咕：「好羨慕老姊，待在家裡燒香祭祖，不用翻山越嶺給蟲叮咬。」
此時想起，還真有點懷念與老爸老哥一起跋山涉水的日子。因為老爸從小過繼給近親延續香火，加上爺爺奶奶土葬位置不同，所以每次掃墓我們都得翻越好幾座山頭，下過雨的山路泥濘難行，整個腳底褲管都難倖免，活像打了場泥巴仗，回到家時筋疲力盡，連換衣服盥洗力氣都沒有，真累垮了。
不過，儘管身體虛脫乏力，看見滿桌佳肴還是虎視眈眈，尤其是那春捲皮，張著大圓臉，向我死命招手，拖著痠疼雙腳捱到桌邊，迫不及待包起潤餅。
高麗菜、紅蘿蔔絲、豆干絲、香腸片、蛋皮絲、三層肉絲：：：豐盛菜色，直教人垂涎欲滴。首先，先將一張餅皮放在盤上，再撕半張餅皮擺在中間，這樣包料比較不會太濕太滿而破掉，然後夾愛吃的菜均攤在餅皮上，一層又一層，像堆積木，最後灑上花生粉、白糖粉、海苔鬆，開始包捲。當圓滾滾的大春捲送進嘴裡，甜的、鹹的，在舌面上翻攪滾動，那滋味兒，才叫幸福。
年輕時胃口大，一餐下來吃好幾捲，明明都已經打嗝了，卻還覺得意猶未盡，用手指捏把菜，用湯匙撈把粉，一口接一口，像在填無底洞似的。相較於我的大雜燴，注重養生的老姊，她只包蔬菜水果也不放糖粉，讓我頗感訝異，心想那怎會有飽足感，不過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人各有所好吧。
等到我開始參加舞蹈社團以後，需要身材管理維護體態，潤餅裡的料少了、粉減了，胖嘟嘟的大春捲也變成纖細春捲，這時吃的不是澎湃美食，而是滋味，尤其是離開家的日子，更添一分懷念家鄉味。
明代王磐《清江引清明日出遊》：「問西樓禁菸何處好？綠野情天道。馬穿楊柳嘶，人倚鞦韆笑，探鶯花總教春醉倒。」昨夜磅礡春雨直搗窗緣，令人憶起家鄉往事，有點感傷。晨起春日和煦拂照，推窗一探，滿園春色風光綺麗，鳥啼花笑，挑起春遊踏青慾望，再回味父子同遊山野點滴趣事。
清明時節，不論是雨紛紛或是情天道，明媚春光盡收眼底，憶鄉念親盡藏腦海，即使相隔千萬里遠，那美景那濃情，刻骨銘心永誌不忘。
清明／陳四
- 2021-03-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