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了，不知為何就喜歡逛傳統市場。
因為，傳統市場有更多的傳統，或是人情味，甚至更老的歲月？
但逛傳統市場時，我更喜歡找年紀大的人的老攤子買東西，原因也不明。
那天我又不自覺走到一個賣菜的老攤子前，後面那上了年紀的女攤主看我尚未下定決心買哪樣菜，就良善地主動笑著問說，今天有看上滿意的嗎？
我突然想起了要買小白菜，卻遍尋不著。原來她還未來得及擺上小白菜，不過一轉頭就催著她髮白矮小的老公推著拖車回家取。看著她老公默默辛苦拉著那笨重的拖車離開，我不禁有點不忍，隨口說了一句：「辛苦哦！拿菜的家離這裡很遠嗎？」
她在大太陽底下又裂嘴一笑，大概怕我等太久跑了：「不遠不遠，很快他就拿過來了，今天早上太忙了，還來不及擺上小白菜呢！再說，租這地方賣菜也還算便宜，他勸我別這麼辛苦，但我就是閒不下來，覺得能便宜租到這地方如果不繼續賣菜也太可惜了，所以啊，我們兩個老的就只能這樣繼續賣菜賣下去啦……。」
趁小白菜還沒拿過來，我跟她有一句沒一句聊著，接著又不自主地隨手拿起一個她眼前擺放在小箱裡的青椒。這小箱子裡的青椒各個長得奇形怪狀，有的更扭曲、皺縮、凹陷等等不成原形，望上一眼就知道它們長得很醜，但一上手我就知道那也一點也不妨礙到與豆皮同炒後的獨特美味與清脆口感，因為它們除了可能在成長過程中受到擠壓，蹙迫等外力而變形外，它們依舊各個保持新鮮翠綠。這時，身邊有位婦女也湊了過來，拿起青椒看了看又放下，女攤主這時說了：「大家都不想買這種長得奇奇怪的青椒，它們又沒一點爛或壓壞了，如果把它們都丟了也很可惜啊，只是它們是長得很不好看，但還是很好吃的，可以買回去吃吃看，一點都不輸那些長得好看的！那邊那個箱子裡比較大又沒變形的好看青椒，三個五十塊，這箱裡的醜醜青椒一個五塊就好！」
我在旁附和著，同時也拿起四個青椒裝袋：「就是啊，很醜卻很便宜又很好吃啊，你用手掐一下看看就知道了，又脆又重，顏色也鮮翠，只是歪七扭八的不好看而已。」
說完，那婦女也不自覺跟著我挑了幾個，女攤主忽感我在幫她做起宣傳來了，我們三人都不禁相視莞爾。
回家後老婆拿它一跟大量豆皮和少許肉片一炒，青椒果然又脆又甜，入口清香，也贏得我們夫妻倆人讚美。即便是很醜的毫不惹眼的青椒也能在舌頭上立大功。
我一向不浪費食物，即便是外表長得醜醜的蔬果也能接受，想想每天在傳統市場裡，有多少僅是長得醜而已的蔬果食物，因無人聞問選購而被浪費丟棄了？這世間又有多少人還餓著肚子沒足夠的食物吃？小時候，家境不富裕，所以我學會從不浪費食物的生活習慣，更不以外貌挑食，至今也依舊維持這往往令人匪夷所思的習性，依舊寧可在市場裡優先選購有被蟲啃蝕過痕跡的蔬果，如今，對重視有機環保的人來說，反而被農藥殺蟲過的外表美觀無缺陷的蔬果才是令人擔憂的。
而從另一角度看，佛說，這是惜福。我老婆有時會對我如此疼惜食物，帶著揶揄的玩笑口吻說：「你真是惜物啊！」能再利用的殘餘或醜陋食物，當然是惜物，惜物久了就不虞匱乏，自然累積福安與福報。
那天也在傳統市場買了一大串外表分佈棕色色斑與黑點的香蕉，因為我一眼就看中擺在攤子一旁毫不起眼的它們。那攤主說：「前面的香蕉一斤十九塊，這一串你看到的這個，外表是很難看也沒人買，算你便宜好了，一斤十塊就行。」
沒錯，我就是要這醜醜的香蕉。根據一些醫學研究顯示，外表有部分棕色色斑與黑點的香蕉，含鉀更多而鈉更低，能很好地調控血壓，甚至因同時含有更多的抗癌惡質TNF，其免疫活性就越高，口感上也更甜美好吃。事實上，這價位也絕對是整個傳統市場裡最便宜最低的香蕉了。
我興高采烈地買回家後，撥開外皮一看，果肉一點損傷也沒有，一嚐，果然也十分香甜可口，連老婆也不禁邊享受美味邊連連大為稱讚。
工作不能只做表面功夫，做人，也不能虛有其表，看人，更不能單看外表了。有時，外表醜陋難看，並不意謂內在也空泛不實在，不過選購香蕉時卻要重視這醜醜不起眼有褐斑黑點外表的香蕉，才是各方面性價比最高的了。
外表的抉擇／Tory
- 2021-04-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