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學妹提供的地址，林明祉來到某座公寓大廈的五樓邊間，門口沒有占卜字樣的招牌，只有一塊長方形的木質雕花名牌，上面刻著「秋葉拂石心靈諮詢工作室」。
明明是夢占師，卻掛著心理學招牌，不會是個玄學科學通吃的江湖騙子吧？
「葉老師你好。」林明祈擠出雕像般的僵硬笑容，「我沒有預約，是熟人推薦我來的。」
林明祉以為占卜師都是個年長人士，然而眼前的清俊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左右，跟自己差沒幾歲。
「沒關係，今天上午我沒有安排預約。」葉秋登坐在紅木辦公桌後面，面帶微笑。「請坐吧，你想占卜哪個夢境？」
「我想想……」林明祉訥訥地回道：「前兩天我夢到不停寫履歷表，可是一直寫不到最後一欄，剩下的就不記得了。」
「這種夢不用占卜。」葉秋登擺擺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是大腦在清垃圾，細節清晰、感觸深刻的夢境才有占卜價值。」
林明祉艱難地搜索腦海，但卻一無所獲，「我沒做過清晰的夢。」
「你只是不記得了。」葉秋登微微一笑，「你先回去吧，今晚你會得到一個夢境，明天再來告訴我。」
這傢伙還會預知未來？林明祉既詫異又狐疑，站起身來在外衣口袋裡摸索錢包；五百元不算很貴，但還是覺得挺虧的。
「不用。」葉秋登輕聲婉謝，「今天沒有占夢就不收諮詢費。」
林明祉心中的疑雲頓時消散大半，連聲道謝之後離開。
第二天上午，林明祉再次坐在秋葉拂石諮詢室裡，臉上帶著滿滿的困惑。
「太不可思議了。」林明祉驚嘆不已，「我很少做夢，也很少記住全部的夢境內容，可是昨天你說我會做夢，不但應驗了，而且細節也都記住了！」
「新鮮的夢境很有趣。」葉秋登彷彿知道一切。「請說吧，我洗耳恭聽。」
林明祉深吸一口氣，「好的。」
新夢一反常態，林明祉不再以第一視角昏茫地經歷事件，而是看古裝電視劇似的，視角切換自如，無論全景還是特寫，隨想隨見。
起初，林明祉聽見嘈雜的對話，許多人在恭賀新任的大將軍再次被朝廷重用，小部分人冷嘲熱諷並暗示要扯後腿，所幸大將軍為人謙和，並未爆發衝突；林明祉覺得自己認識那位留著短鬚、相貌儒雅的大將軍。
場景從皇宮換到京城郊外，一位衣著素淨的白髮老太太映入眼簾，兒媳們簇擁著老太太步入賣茶食的草棚。
林明祉腦中像是擺著一台字幕機，自動補充畫面裡的相關訊息，於是林明祉曉得了她們分別是新任大將軍的母親、妻子、弟媳，她們憑著些微盤纏來京會合，此時銀兩告罄，只得向店小二討碗清粥果腹。
店小二把大將軍的女眷當成乞丐，拿了半塊棗實大小的冷饅頭打發她們。
食物只有一點點，媳婦們自然全部讓給婆婆，可是冷饅頭實在太硬，老人家難以下口。
「老夫人快請坐。」茶棚女掌櫃忽然從草蓆簾子後面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菜粥。「喝點粥暖暖身子、歇歇腿，從這裡到最近的客棧還有三里路呢！」
女掌櫃滿臉堆笑，用粥碗將饅頭從老太太手裡換下，轉頭又囑咐店小二，「到後頭去看著爐火，另一鍋粥煮好了立刻給兩位少夫人送來！」言罷，轉身入了簾後準備烹煮新茶。
見女掌櫃到來，店小二立時當面抱怨，「施捨半個饅頭已經是大發慈悲了，您何必……」
「住嘴！」女掌櫃低聲叱喝：「老太太雖然粗衣布裙，可神態大方，不似鄉野村婦。且你一個後生小輩，見著老人家伺候茶飯是應當應分的，說什麼施捨，真是大言不慚。」
店小二唯唯諾諾，不敢再辯。
場景再次轉換，這回來到江邊渡口。
兩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想要登岸，卻因為缺少通關文牒而遭到攔阻。
渡口平時不需要文牒，但今天有軍隊在此集結，所以嚴格管制出入。
腦內字幕機告訴林明祉，倆少年一個是大將軍的兒子，一個是大將軍的侄子，他們專程趕來江邊迎接大將軍卻碰了釘子，不由得氣往上沖，高聲叫罵起來。
林明祉正擔心雙方刀劍相向，卻見大將軍領人馬到來。
大將軍先是下馬向守關武將致歉，隨後斥責子侄無禮，爭執總算和平落幕。
「我說完了，不過，」林明祉上身微微前傾，「為什麼你說我會做夢，我就真的得到一個新夢境？」
葉秋登莞爾而笑，「因為你希望得到指引，所以大腦就幫你準備了適當的夢境。」
「這樣啊。」林明祉似懂非懂，「我想問工作的事。」
「你在猶豫。」葉秋登拿出打火機，將桌上的紅柿造型蠟燭點燃。「乙公司通知你去上班，但是你之前已經答應甲公司後天要去面試。你實在懶得再面試，卻又對錄取你的乙公司不太滿意。」
「太神了吧！」林明祉感到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什麼都沒說你就已經知道，簡直像有讀心術，可是你說的這些跟夢境無關啊！」
葉秋登好整以暇地解釋道：「其實那些事情都曾經發生過，不是純粹的夢境。在你的某個前世裡，那位臨危受命的大將軍是你父親，茶棚裡的老太太是你祖母。」
林明祉瞪著大眼，欲言又止。
「你猜得沒錯。」葉秋登笑著點頭，「在江邊和守關武將吵架的無禮少年就是你。」
林明祉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我有幾個前世？」
「無數個。」葉秋登想都沒想就回答。「你之所以在夢中回憶起這些片段，是因為它們跟你目前的事業前景有關。你有沒有注意到，夢裡的人物你都認得，可是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一位，就是那個堅守關口的正直武將。」
「你怎麼知道！」林明祉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待續）
前途有「卜」／棠硯
- 2021-04-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