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透過攝影獵取自然生態，這就如同以各種不同的角度去觀察萬象一樣。
那一天，我見到一株大水皮黃的粗壯樹幹，分岔出V字型樹岔，樹岔中間在熠熠生輝的陽光下，正好長出一株小小翠綠的小樹苗，這些構圖成一個充滿情趣的畫面，讓我不禁拿起相機。
等我路過轉身一看，那不是一株小樹苗，而是一段水皮黃樹幹所側生出來的尋常小枝葉罷了。
在眼中的這角度呈現的是小樹苗，但在另一角度卻透露它是尋常小枝葉，這說明面對相同的事物，以不同的角度視之，就會呈現不同的面貌、觀感，甚至是思考。所以，我不會單單憑一面之緣，或一個角度面向，去倉促斷定一個人的善惡，或未來。
水皮黃樹，這種植物，在我的觀察中總是如此，當冬天的季候讓它整個樹葉從被蠶食得坑坑洞洞，到落葉滿地，只不過是轉眼間的事。可是，我從未看過一株水皮黃真正自然死亡過，在任何季節裡，它似乎都能像斷肢的壁虎，再度長出新枝，在陽光下搖曳著鮮綠的青脆葉片，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一度懷疑，這種生命力如此強的植物之所以在我住家附近的河濱公園裡，佔有一席之地絕非偶然。除此，不知何原因，還能在任何樹身的任何一個樹枝分岔，或樹幹的某個不起眼節點，都能冒出小小微不足道的小苗，三兩片帶著脆黃的捲曲小綠葉，就開始了一段自我的生命旅程。
因此，我以為奇蹟式地發現這分岔出V字型樹岔的小苗或小枝葉，恐怕對這一株或任何一株水皮黃來說，都是很尋常的一種生態表現罷了。在風中，它葉姿招展似的擺弄最幼嫩的吸引力，在陽光下，它流露出可口似的視覺感，然後等到春夏成熟了，枝幹稍稍壯大，葉片也伸展寬闊了，就能吸引某些蟲鍾愛的口慾，將葉片蠶食，接著丟落一地，等著腐化成樹幹的養分，這樣的循環重生，讓我們見識到四季在枝葉上的輪迴，歲月的流轉。我們可以視若無睹地從樹下路過，也可以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沉思。
我經常沿著河邊漫步，那是習慣，也是生活，更是觀察，我更無法視若無睹的避開那些沿岸的水皮黃。我對水皮黃視覺性觀察的熟悉度，幾乎讓我會不自主地繼續做出窺探，因為它們的變化，對我都是一種吸引，即便是在某種角度上的構圖情趣上，也是讓我欣喜的，並且同時呈現視覺的美感。雖然，從這一面看，它是小樹苗，而另一面，它是小枝葉，但在V型的樹幹分岔中，它已是一面迷人亮麗風景了。
對於許多事物，通常會有一體的兩面或多面的不同面向，但人們往往在許多時候只堅持自己的單方面看法，不過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又如何呢？
況且，不論是一段只是附生在水皮黃樹幹上的尋常小枝葉，或是一株視覺上假象的小小樹苗，它們都可以給我們一些意外的想像或圖像上的思考。
況且，我們也都在夾縫中生活著。
樹岔口／柏如
- 2021-09-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