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記趣/張子筑

  • 2021-11-04
 想起稻草捆邊的新娘,那是我童年歲月最疑惑不解的。
 一甲子前的鄉下,傳統的婚嫁隊伍浩浩蕩蕩,除了重頭主角花轎外,還有鑼鼓陣加上嫁妝擔隊伍,可以延綿幾千尺長。如果遠方傳來迎娶的熱鬧絲竹聲,樹蔭下正玩得起勁的我們立刻一哄而散,跑到路邊看熱鬧去。
 有一次,我好奇地跟著人群走,想瞧瞧新娘子的美麗風采,不多時到了新郎家,鞭炮聲響徹雲霄,整個大廣埕熱鬧滾滾,滿是歡天喜地。一群人進進出出忙著把賀禮、嫁妝等搬進屋裡,花轎就抬放在屋旁的稻草捆堆邊的陰涼處,我趨前靠近,心想等新娘子一步出花轎,便可一睹為快。
 大人們一陣忙碌後,卻沒有人來請新娘出轎,怪怪?等了很久還是沒有動靜,當下我好奇心大噴發,不由自主地動手輕輕掀開花轎隙縫偷窺,只見新娘子滿臉是汗,拿著手絹不停揮動拭擦,這…這到底為什麼?都娶回來了還不進門,難道他們忙著辦桌請客忘了嗎?或是每個新娘都要受這種折磨?小小心靈狐疑不解。
 礙於出門太久,不敢久候,只好失望的回家了。一個女孩到處亂跑,怕挨罵,所以心中的疑惑也不敢問大人。及長終於知道,原來迎娶時新娘子進門要配合時辰的。
 念初中時最喜歡幫老師取綽號,一位姓曹的博物老師,我們叫他「草蜢」。一位理化老師我們叫他「自愛」,因為他最愛訓話,出口不離要我們自愛點。而一位經年彷若穿同件西裝褲的代數老師,我們暗號他「不換長褲的」。
 求學是苦澀的,升學更是折磨的,從來就悟不出來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的玄奧,所以青春期的我們,下課不談功課,最愛的話題就是討論老師的點點滴滴,藉此放鬆心情。
 話說那位「不換長褲的」老師,長得不高,一臉忠厚老實,說話不疾不徐,平心而論他上起課來有條不紊,教學技巧頗有一套。課堂中我們認真聽課之餘,老愛打量老師的衣著,偶然間發現他的西裝褲,似乎從來沒換過,尤其在冬天,就是那件藍黑色細灰紋的毛尼褲,心中納悶,都沒換洗過嗎?
 腦海裡串起的問號,激不起像牛頓一樣的睿智,好奇蘋果掉下來,就發明了萬有引力定律。這份存疑,成了每節課的探索,然後竊竊私語,幼稚的心態極致無聊,是「人不輕狂枉少年」作祟吧!
 直至某日,聽到學裁縫的大姊和母親閒聊,談及送禮用的一塊西裝布料,如果不做整套西裝,可以裁成兩條西褲。這才恍然大悟,真是誤會大了。
 浮生趣事一簍筐,每每想起,莞爾一笑。詩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值此秋涼時節,亦不免掉入縷縷秋思情懷,騷人墨客能雅興吟詠,我且昂揚正向能量,追憶往日趣事好解「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