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馬祖研究學術論文發表會之一

  • 2010-10-04
馬祖列島軍事基地之紀念性研究
—由蓋茲堡國家軍事公園戰役紀念性探討馬祖軍事文化遺產之前瞻性與潛力
文/林蕙玟(崑山科技大學空間設計系助理教授)
資料提供 / 連江縣政府文化局
 (接二版續昨)二、戰場與軍事文化遺產:蓋茲堡國家軍事公園之紀念性
 曾經經歷過戰事以及未經過戰事摧殘與破壞的歷史場所,在本身由場所與事件所共同呈現出來的紀念性意義上是有所差異的。經歷過戰爭的砲火攻擊的場所會產成許多的傷亡,戰後所幸生存下來的退役軍人對於該戰役有著複雜的心境以及對於戰爭的回憶,這些回憶與場所和時間相關,也與戰後大社會環境對於戰事所抱持的態度與看法而有所影響。經歷過攻擊的場所在戰爭結束後,被賦予的功能會於為該戰役建立紀念物,除了悼念之外,還有榮耀的歸屬,特別是對於戰勝的一方,因此也能夠從紀念物的設置的目的中探討紀念性的內容涵義,理解到經歷過戰役的場所在設置紀念物時如何呈現出紀念性的意義。
 當紀念性意義在19與20世紀的歐洲與美國經歷過第一、二次世界大戰、第三共和、韓戰與越戰等相繼發生的戰爭事件而經歷劇變;從過去強調於探討紀念性停留在威權的彰顯與代表勝利的符碼中,轉由探究事件發生的不同起因、結果與規模等形成的差異性來審視紀念性之於戰役所代表的意義。在經歷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死亡與破壞後,相繼建立學校、圖書館與博物館等,其中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讓人有得以回憶的東西,而這些場所可提供當時社會在安撫與獲得真相較即時的需求。因此,50年代初期開始,建築師與評論家們開始感到人民對於「現代紀念性」的需要,關於「現代紀念性」的討論,除了提出由現代紀念性看現代建築的可能性之外,還有探討實體建築物外在與內在的紀念性(註1)。如此也能夠導引我們問到:「未經歷過戰爭的場所是否也有值得人們回想以及紀念的目的?」然而,未爆發戰爭的馬祖列島的紀念性意義無法在經由建立戰役紀念物上來呈現;雖然如此,形成紀念性很重要的關鍵元素則是「紀念物」,在探討馬祖軍事基地的紀念性之前,能夠先行探討的是,並非有追念陣亡將士的、或者彰顯勝利的紀念物,而是在於作為一處具有防禦功能與戰略地位的馬祖列島,是否能夠尋找具有「紀念價值」的紀念物,再對於這些「價值」進行認定,其依循著幾項基本的根據,無論是實質或是非實質的精神層面,則是探討另一種層面的紀念性意義。
 紀念物所呈現出來的紀念性意義可從其外在(藝術價值、年齡價值)與內在的形式(歷史價值、意圖性紀念價值)兩方面來為紀念物的紀念性下定義,Riegl, A、(1903)提出,如果該紀念物經歷了時代的變遷,其外在型態會依其時間的累積而有所改變,並影響其紀念性審視的價值。 所以,紀念物呈現出來的藝術價值與年齡價值等外在形態不完全能為一個經歷長時間的紀念物之紀念性意義下永恆不變的定義。 因此,唯有尋找紀念物的紀念性價值(commemorative value)才能夠讓屬於紀念物時代性的價值呈顯出來,這些價值分別為:年齡價值,歷史價值與藝術的價值。當歷史意義與其價值被確認之後,則能夠提升至存在於文化、集體意識與價值等複雜的戰役紀念性的討論。無論是哪一種紀念物,於其價值的認定上皆依循著這幾項基本價值,這些價值同樣地顯示出紀念物所需具備的紀念性意義於實質的與內在的(非實質的)精神價值上(註2)。當構成軍事文化遺產之一的紀念物之「內在」形式成為時代中所影響的因素時,我們則能夠將探討的角度轉向為紀念物在設置時所代表的意涵來呈現紀念性的意義,也會因事件發生的時空、文化背景、紀念對象的不同,而形成具差異性的紀念性意涵,並架構在時代的劇變,跨文化與跨國族的社會結構、歷史事件等層層相疊的因素之下來理解。因此,時間因素、歷史情勢的象徵性與時代的改變,則是探討紀念性意義最關鍵的幾項重點。
 由前述可知,紀念物所呈現出來的紀念性意義可單純先從其外在與內在的形式兩方面來為紀念物的紀念性下定義。Winter(1995)歸納出的紀念形式的內容中,可清楚地閱讀到,存在於戰爭紀念性的兩個重要的部份,是包括「集體」/「個人」的紀念性和地點/場所的關係與其兩者之間所代表的意義。首先,我們了解到對於紀念性的定義已面臨與過去不同的挑戰- 因為紀念性不再是取決於尺度的大小而定義的,而是由民主精神的一致性與認知,以及語彙的運用等幾項來決定;紀念性的本質內涵也不再是以過去貴族式的「宏偉」與「支配感」未達到彰顯統治的「權力」為目的(Mil-lon:1964)。除此之外,紀念物還有另一個象徵-「精神性」暗示。這一項角色特徵的觸媒是由Young, E、 J、(1993)所提出紀念物的「精神性」暗示,與戰役或政治相關的紀念物,在公共的藝術與政治的記憶之間開始產生了交集,而位在由軍事文化遺產所共夠的軍景觀當中的紀念物,也會面臨後人對之進行「詮釋」的狀態。
 相較之下,未曾發生過慘痛的戰役事件的歷史場所,或者原為象徵著某一時代大環境的局勢變化而被賦予了防禦功能的軍事基地來說,紀念性的意義則將導向由其「時代性」的精神與意涵,以及尋求其在「歷史」上的價值來呈現。在此之前,此部分先進行將曾經發生過戰役的美國蓋茲堡軍事國家公園的紀念性意義提出探討,從美國內戰- 蓋茲堡戰役為事件與其戰場進行分析,並針對戰役紀念物的建立而呈現出來的潛在意涵提出說明。
 美國的蓋茲堡戰役(Gettysburg Campaign)為美國內戰期間(註3),在1863年6、7月期間發生的一連串戰役的總稱(註4),而其中的一次蓋茲堡之役則是美國南北戰爭中影響最大的內戰之一,也是規模最大又傷亡最多的一次,被認為是美國內戰的轉戾點。此戰役為期3天,於賓夕凡尼亞蓋茲堡及其附近地區進行,而其中的紀念物則可分為「有形」與「無形」的紀念物,有形的紀念物可分為二部分,第一是以國家為名所成立的「蓋茲堡國家軍事公園(Gettysburg National Military Park)」,此公園位於賓州的小鎮- 蓋茲堡,是美國最大規模的內戰之發生地。蓋茲堡戰役中所進行的12場戰役中共計約有1400個紀念物(包括紀念區、紀念碑、紀念雕像、紀念銘文),而與戰場關鍵地點相關的紀念場所,共分有23處紀念區,各紀念區的所在位置皆與戰場關鍵事件發生的位置有直接的關係與意義,由此可以理解到,這些紀念區所扮演的角色是銜接記憶與歷史的媒介,也是民主紀念性形成的具體證物。另一項有形紀念物則是由亞伯拉罕•林肯所擬的「蓋茲堡演說(Gettys-burg Address)」的房間與演說地點。林肯的演說內容只以10句話來簡述該場內戰,重提國家在這場艱苦戰爭的作用,使得此演說在美國歷史佔了極重要的地位。
  紀念蓋茲堡之役第三天於高水標的紀念區(High Water Mark),於1892年為紀念雙方戰士參與「皮克特衝鋒」的雙方戰士而設。(照片採自『Gettysburg National Military Park』,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National Park Service, Get-tysburg、)
大衛•威爾斯住處,也是亞伯拉罕•林肯擬寫「蓋茲堡演說」潤稿處。 (照片採自『Gettysburg National Mili-tary Park』,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National Park Service, Gettysburg、)
 屬於此戰役的無形紀念物有二,一為「蓋茲堡演說」,這是一段由亞伯拉罕•林肯於1863年11月19日當天在蓋茲堡,為哀悼南北戰爭時長達5個半月的蓋茲堡戰役中的陣亡將士發表的著名演說。林肯發表這份內容不到三分鐘細膩精闢的演說,喚起獨立宣言所擁護的人人平等之法則,並重新定義這場內戰不僅僅為聯邦而戰,還是為美國與其人民的民主與自由而戰,因此被視為美國史上最偉大的演講之一。 另一無形紀念物則是美國於戰後所建立的「民族認同感(National Identi-ty)」,Gillis(1994)認為「民族性」與「記憶」的出現唯有在經歷猛烈與慘痛的戰役之後才得以建立,他也認為,民族認同感如同其他任何一件事一樣,是具有歷史性的、是經過「建構」與「再建構」而成的。因此,蓋茲堡戰役的結束,正成為美國人民建立民族認同感的時間點,而戰役的紀念性意義則由這樣無形的紀念價值所形成。此外,為了形塑公共性意義而舉行的紀念行動,可藉由此來探究其所象徵的紀念性意義與內涵的,則是每年於歷史上戰役爆發的時間點舉行紀念性的戰役重演活動理解到,南、北軍雙方在戰役的完整過程與細節鉅細靡遺地被記錄下來,每年的7月1日3日皆會舉辦戰役重演活動,依戰役發生的地點逐一模擬其路徑,並將當時軍隊於戰場上的所有行動依模擬真實經過的時間表排定進行。此刻,當人民願意參與重演雙方戰役過程,並且樂於扮演任一方的角色時,屬於該戰役的紀念性意義則被建立起來。當然,戰役的紀念性意義會因戰役發生後,紀念性本質與含意因時空、文化、事件與對象的不同而呈現不相同的意義。也是藉由有形的與無形的紀念物或紀念行動所共同構成,這些紀念物具有時代性的意義,並且也呈現由集體力量轉化的象徵。重要的是,本研究所指的紀念性意義也應該保有延續到未來不同時代的必要性,就如同蓋茲堡國家軍事公園呈現出因為戰役結束而獲得雙方和解之後,在昔日戰場上設置紀念物所呈現的紀念性,這樣的意義也將跟隨著世代的交替而存留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