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海上來〉系列(之二) 獨闖天涯的曹常林 文/劉宏文

  • 2016-05-15
 (續前)那時工廠每兩週才休1天,不像現在有週休2日。我利用休假時間,四處逛逛走走,後來在迴龍看到一家大廠「百代紡織」在徵幹部。我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錄取後才知道,這家工廠用的都是國外的機器,我根本不會操作。船到橋頭,我強迫自己進入狀況。晚上別人下班,我就一個人摸機器、研究,終於被我弄通了。
 有一次客戶拿來一塊布料,要求廠裡織出來。老闆交給我,希望我慢慢研究幾天,好好想想怎麼織?我把布料拿在燈下透視,再看橫截面的針織紋路,心裡有數,第2天我就織出一模一樣的花樣,連老闆都大吃一驚。2年後我升上科長,薪水每個月九千五百元,那時的公教人員大概只有四、五千元。
 後來公司要進新機器,就派我到德國去學機器安裝與電腦操作,我不會英文,更不懂德文,都是靠翻譯,比手畫腳,還有半猜、半懂總算學會了。民國64年,公教調薪以後大概月領1萬多元,我的薪水每個月就有6萬多元。當時沒有千元鈔,領薪水時百元大鈔厚厚一疊,從出納手中接過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看電影
 我在民國64年成家,太太是工廠的同事。當時我見她長得可愛,很活潑,經常掛著笑臉,雖然彼此認識但很少說話。有一天,我半開玩笑地問她:「要不要一起看電影啊?」誰知道她真的答應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我們那個年代,男女一起看電影,大概事情就有眉目,已經成功了七、八成。
 「百代紡織」廠的老闆據說是蔣緯國將軍的小舅子,當時支持宜寧女子足球隊,每年花費很多錢培養球隊。不知道跟球隊有沒有關係,總之,不久傳出周轉不靈,公司的薪水常常延宕2、3個月。我看苗頭不對,就轉到板橋四川路的「遠東紡織」這家老字號公司。
 開工廠
 「遠東紡織」又是一個類型,這家紡織廠的機器都是老機器,有些當年從大陸帶出來的機器還在用。廠長是台北工專畢業的,理論很懂,但是我現場工作能力強,懂實務,我的薪水有八萬多元,比廠長還高。
 我在「遠東紡織」僅待了8個月,太太就建議我自己開工廠。我有技術,也有企圖,但是沒有資金。太太幫我回娘家標會湊錢,加上我自己的存款,我買了3台新機器,一台80多萬元,投資240萬元。
 揹看板
 有一年為了找客戶,找國外訂單,我一個人單槍匹馬到德國漢堡參加商展。那時參加商展光是門票就要台幣5萬元,如果在展示館設攤位租金要20、30萬元,我根本花不起這個錢。
 窮則變,變則通。回到旅館,靈機一動,我到附近的五金商店買一塊板子、繩子,自己作了一個看板,上面一片一片,整整齊齊,貼上我公司生產的布料,揹在身上,在展覽場內四處走動。客戶看到了,就問我細節,要下單訂貨。我就立刻打電話回台灣,請事先說好的翻譯與客戶對談。我當時就是這樣拉生意找訂單的。
 到民國83年,我的工廠機器擴展到30多台,但紡織業在台灣因為人力、土地成本增加,加上大陸、東南亞的廉價競爭,已經是夕陽工業。我當機立斷,說收就收,把機器按年份折價,讓售給印尼的買家。
 貿易行
 後來我轉做貿易,成立「秦銘」貿易公司,國內、外都做。接單,找廠商,進貨、出貨,從頭學起,問同行,問客戶,也經營得很順利。民國98年,年滿60歲後,我把公司交給孩子經營。
 打鼓板
 現在退休在家,參加同鄉會擔任理事,也曾擔任龍山寺的副主任委員,還有東興宮的財務長。空閒時也教年輕一代打馬祖鼓板。我小時候在牛角打鼓板,是正統潭頭曹朱傳過來的,我父親那一代就已經在打了。
 在台灣幾十年,鼓板的旋律節奏時常在耳邊響起,即使沒打也不會忘記。龍山寺買了鼓板,鑼鼓拿到手上,試個三、兩下,手腳就自動跟隨節奏,咚咚噹噹敲打起來。我打通鼓,通鼓是鼓板的核心,要控制節奏、強弱,打起來才會好聽,有感覺。
 我們的鼓板很特別,跟鞭炮聲配合就有一種過年、過節的氣氛,非常熱鬧,台灣的朋友聽了都讚不絕口。有一次廟會交流,有台灣的寺廟要求我教他們打鼓板。我心想這怎麼可以?這是馬祖的傳統,祖宗留下來的技藝,要在馬祖的廟會與馬祖人聚集的地方傳承下去。
 前2年,我隨八德龍山寺回馬祖牛角五靈公祖廟進香,發現牛角鼓板有一小段有些落差,我憑著小時候的記憶,修正了他們的打法。
 同鄉會
 現在退休,偶而紡織界的朋友、廠商,也會找我回去當顧問,幫他們解決布料編織跟機器安裝的問題。我會看案件大小、收益多少,收一些佣金,也賺點零用錢。空閒時間都在同鄉會、龍山寺與東興寺走動,盡量參與鄉親的活動,幫忙神明的事情;打鼓板、教鼓板,還有痛痛快快的講馬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