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當前的討論多聚焦於鄉長改官派，卻忽視造成奇形怪狀的地方自治現象。當鄉鎮層級不再具有地方自治團體地位後，除了鄉長停選，鄉民代表會亦隨同終止，但最基層的村長仍賡續民選。依地方制度法規定，村僅是鄉以內的編組，村的地位既非地方自治團體、亦非行政機關，村長更非行政首長或民意代表，鄉長改官派後卻留存村長民選，且連選得連任；更特別的是，村可承受日據時期之財產，或人民捐助之財產，成立財團法人，使其成為地方上繼縣長與縣議員後最具民意影響力的代表性人物，惟法令上卻乏實權來服務或發揮，倘未有同步配套規劃，實務運作上的畸形可想而知。
另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在於，官派後的鄉長由誰來監督。美國第四任總統麥迪遜（J. Madison）曾有過一段至理名言：「假如人類是天使，那麼就不需要政府，假如天使治理人類，那麼對政府的控制通通不需要。」事實上，人類終究不是天使，所組成的公共服務亦不可能沒有瑕疵，因而多元的課責成為民主政治與地方自治相當重要的精髓。現行的鄉長由民選產生，除了民眾外，還有諸多鄉民代表來協助督導公部門運作，多半會親上第一線與鄉親對話溝通，使地方政府施政不致偏頗曲折；但官派首長沒有選票壓力，也毋庸面對民意代表直接問責，是否會有養老、升官的心態，甚有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的消極想法，官僚化情況是否會更嚴重，需更細緻的實證。
最後一個為許多贊同廢除鄉自治的理由在於杜絕黑金文化，但這似乎是個問號而非句號。馬祖地區的政治文化自民選以來都恪守法律規定的事項，是個額手稱慶的現象，儘管這問題不在北疆發酵，但仍值得留意。黑金是因制度設計不良所產生的罅隙，讓有心者獲運作得利的空間，因而真正的問題是在於如何規劃一套嚴密有效的遊戲規則，讓這些舞弊情事消失，而非與選舉畫上等號。倘若民選造成黑金問題就必須透過停選來遏止，那全國的選舉都應該廢止，以保證民主乾淨單純；但果爾如此，無異是因噎廢食，等同是否定民主政治的價值，也是開倒車的退步。
廢除鄉層級的地方自治，首長改官派任命，不代表行政效率會提升、更甭企盼行政效能的最佳化，縣政的推行也不一定更佳，民意的反應和監督也可能無法如過往的多元。我們雖非全盤否定官派後的治理績效，但居間的許多因果關係都有待一步步深入檢驗與實證，不宜在未經政策論證前貿然改變。
社論／地方自治變革影響馬祖深遠 有待審議思辨（2）
- 2017-1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