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竿的清晨，海面像一張輕柔的絲布，陽光才剛染上邊角。我們搭上交通船，駛向僅隔著兩百公尺海面的那座小島「大坵」。遠遠望去，島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像一本即將翻開的故事書。
「爸爸，島上真的沒有車子嗎？」大女兒望著越來越近的海岸問。
「嗯，沒有車，也沒有馬路，走路就是最好的旅行方式。」我笑著回答。
船靠岸後，我們踏上這片曾經有三百多人生活過的土地。小徑邊長滿了野草與花，偶爾可見昔日聚落的石牆殘影。老婆低聲說：「這裡一定很安靜吧。」我點點頭，心裡想著，幾十年前的繁忙，如今全化成風聲與浪聲。
沿著山坡緩緩而上，妹妹忽然停下來，眼睛閃亮：「那邊、那邊！」順著她的手勢望去，幾隻梅花鹿正悠閒地在草地上覓食。牠們的毛色在陽光下泛著金棕，白色斑點像灑落的星子。
「爸爸，這邊怎麼會有梅花鹿啊？」
「民國81年，馬祖人在這裡放養了13隻梅花鹿，之後也沒人打擾牠們，現在已經有好幾百隻了。」
姐姐湊近補充：「所以整個島都是牠門的家耶！」
鹿群不怕人，只是用圓圓的眼睛望著我們，尾巴輕輕擺動。有幾隻幼鹿正跟著母鹿學著低頭啃草，動作笨拙可愛。妹妹悄悄往前挪了幾步，想靠近，又怕驚動牠們。
島上的路蜿蜒向高處延伸，遠處是蔚藍的海，近處是漫山的綠。我們邊走邊看，有時會遇見鹿從小徑另一端走來，與我們四目相對，然後安靜地擦肩而過。
「爸爸，牠們會記得我們嗎？」妹妹問。
我笑了笑：「也許不會記得名字，但會記得今天有人用溫柔的眼神看牠們。」
下山回到碼頭，海風又一次吹來，帶著鹹味與青草香。回頭望向島嶼，梅花鹿的身影已融入草坡的顏色裡。大坵雖然不大，卻用牠的安靜與純真，留給我們一家難忘的午後。
登大坵島看梅花鹿／文：姚文邦
- 2025-12-05
